胡小天聽他說得如此充滿信心,心中將信將疑,這世上不乏持才傲物的大才,一樣也有誌大才疏紙上談兵的庸才,想要鑒別兩者最有效的途徑就是實踐,可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去評判餘天星的能力。
胡小天道:“那使臣明日就可返回南陽水寨,唐伯熙得知我回絕了他之後,必然惱羞成怒,用不了太久時間就會組織大軍,順流而下,直抵下沙港,我看三天之內對方的戰船或許就會來到東梁郡。”
餘天星道:“他沒那麼快,雖然兵貴神速,可是發動一場戰爭,不僅僅是動員將士,揚帆起錨那麼簡單,他最快也要準備兩天,唐伯熙被委以重任絕非偶然,能有今日的地位全因無數戰功而得來,他應該會考慮到對岸的武興郡,那裏駐紮著大康三萬水師,假如他攻打東梁郡,武興郡方麵會不會前來營救?”
胡小天搖了搖頭道:“我已經派人去武興郡求援,水師提督趙登雲昔日和我素有仇隙,隻怕他未必肯出兵幫我。”
餘天星道:“無論他幫還是不幫,唐伯熙都會有所顧忌,這就決定他此次發兵會極其慎重,很可能在全麵搜集情報之後,才敢發兵,也就是說大人還有足夠的時間來應對。”
胡小天低聲道:“依你之見,我還有幾天的時間?”
餘天星道:“少則七日,多則十日。”
胡小天道:“假如武興郡方麵拒不發兵,僅憑著我們這些人,又當如何應對?”
餘天星道:“按照常理而論,三萬水師,五十艘戰船足以拿下東梁郡,唐伯熙常年在庸江練兵,應當對這一帶的環境和氣候極為熟悉,現在正是北風最強的時候,等過了這個月的望日,就是西風最勁之時,南陽水寨位於東梁郡以西約有一百五十裏水路,無風之時需要一個日夜的行程,若是趁著望日西風最勁之時,一夜之間就可抵達。今日已是初六,我看他們若是發動進攻應該會選擇望日。”
胡小天聽到這裏已經能夠判斷出餘天星才華橫溢絕非凡人,心中不由得暗暗欣喜,當真上天助我,雖然朱觀棋不願為大康效力,可是又讓他遇到了餘天星,餘天星雖然不如朱觀棋深沉內斂,可是他也是不可多得的大才。
胡小天道:“就算咱們有了九天時間去準備,可是唐伯熙一方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咱們甚至連一艘像樣的戰船都沒有,根本沒可能正麵作戰,難道隻能任由他們上岸,咱們龜縮在城內嚴防死守?”
餘天星搖了搖頭道:“守城是下下策,也是最不可取的辦法,別的不說,單單是東梁郡的民心普遍傾向於大雍,隻怕大雍軍隊一旦兵臨城下,城內就先亂了起來,東梁郡的不少百姓恨不能打開城門敲鑼打鼓地歡迎他們進來。”
胡小天最頭疼的就是這件事,民心根本就不在他這一邊,守城根本就不現實。
餘天星微笑道:“所以真要是打起來還需要依靠康人,隻有這一仗打出威風,打出氣勢,才能讓東梁郡的那些百姓對大康產生信心,對大人產生信心,才能讓他們記起自己曾經是大康的子民。”
胡小天道:“三千人對三萬人,這場仗可不好打。”畢竟是冷兵器為主導的年代,如果能夠有幾門火箭炮這場仗就容易得多,直接擺在下沙港,對著前來攻打自己的大雍水軍一陣狂轟亂炸,保管他們屍骨無存。
餘天星道:“不好打並不意味著不能打,既然守城不現實,就隻能在庸江裏麵跟他們展開戰鬥。”
胡小天苦笑道:“怎麼戰鬥?難道用漁船去跟他們戰鬥嗎?”
餘天星點了點頭道:“有何不可?大人請借我紙筆一用。”
胡小天讓梁大壯取來紙筆,餘天星提筆飽蘸墨汁之後,在紙上筆走龍蛇,畫了一條大江,然後迅速畫了一排排戰船,畫好戰船之後,餘天星在下沙港位置畫了一條條小小的漁船。
胡小天道:“以漁船迎戰?對方的戰船隻要一到,必然摧枯拉朽般將漁船碾壓成渣。”他心中暗歎,餘天星怎麼會連這麼基本的常識都沒有想到。
餘天星道:“漁船乃是浮橋!船船之間用鐵索相連,上麵搭起木板,便於城內百姓撤離。”
胡小天道:“棄城而出嗎?”
餘天星搖了搖頭道:“製造逃回大雍的假象,浮橋可以攔住大雍水師前行的道路。”
胡小天不由得想起赤壁大戰中的火燒連營,低聲道:“你該不會是想用火攻?”
餘天星微笑道:“正是如此!”
胡小天道:“不太現實,就算點燃這些漁船,也未必能夠燒到他們的戰船,不可能給他們造成太大的損失。”
餘天星道:“漁船形成的浮橋隻是阻攔之用,我們在庸江狹窄的江麵,利用漁船和鐵鏈建成三座浮橋,九天的時間應該可以將之全部完成,在完成第一座浮橋之後,可以指揮民眾撤離,造成我們要棄城的假象,等到大雍水師抵達之時,他們會被這三道浮橋所阻,我方則可派出軍隊包抄到他們的上遊,讓燃燒的漁船和浮排順流而下,火借風勢,必然可以重創大雍戰船。大雍水師遭遇突襲之後,會強行突破浮橋,大船吃水頗深,我們可以在浮橋下方布置鐵鉤,他們若是強行衝撞,隻會受創更重,這些士兵落水之後,有不少人會湧上河岸,到時候,我們疏散到兩岸的百姓就可以趁機將之一舉擒獲。”
胡小天聽到這裏,雙目發亮,餘天星果然厲害,他用力點了點頭道:“好!若是這次我們能夠退去雍軍,我給你記上頭功。”
餘天星搖了搖頭道:“我不要什麼頭功,我隻要大人答應我一件事,讓所有難民入城安家,從此對我等一視同仁!”
胡小天盯住餘天星的雙目,用力點了點頭道:“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從今日起,你就留在我的身邊,做我的軍師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