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情緒很不好,這令我忽然有些後悔早已習慣了招搖過市般地開著林裳的車子,幾乎將它當成了我自己的座駕。然而我也隻有實話實說,雖然隻是肯定了一輛汽車的真實所屬,卻總覺得像是兒時頑皮的自己做錯事後,向爸爸承認錯誤般,心中充斥的滿是畏懼和瑟縮:“嗯,車是林裳的。”
爸爸又咳嗽了一陣,忽而歎口氣說道:“這個車,是她自己的,還是她工作單位給她配的?”
“是她自己的。”
爸爸有些青紫的嘴唇顯示著他不甚良好的健康狀況,此時這兩片嘴唇被緊緊地抿著,仿佛鎖住的是他很想說出卻始終憋著的話語。
而爸爸卻最終沒再表示什麼,他抬手看了看時間,說:“你和小林姑娘約好了沒有?不是說晚上一起吃飯的嗎?”
我嘴上搪塞著:“說是說好了,不過她平時很忙,經常臨時加班加點……”而事實上,林裳給我發過一條信息,說明了她今天下午會和王瑜見麵、促膝長談,此時還未結束。她也怕事情會有什麼意外的變化,因此為無法保證能夠一起晚餐,而表示歉意。
爸爸微微皺起眉毛,說道:“成都我和你媽都不太熟,那你看看吃什麼合適,咱們先去把菜點著,等她忙完了可以直接過去。”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說:“咱們去吃燉大骨吧,清淡又有營養。”
“可以。”
“那,爸媽,上車吧。”我回身為爸媽打開了車門。
一路上,媽媽有些新鮮地在車子裏看看這兒摸摸那兒,畢竟她從沒有坐過這種級別的汽車,而車子好壞與否不需知道它的價格,隻要坐上去感受一番,就什麼都清楚了。
然而爸爸一直保持著沉默。即使媽媽在感覺到他情緒的低沉後,曾試著和他嘮些家常事,他也隻是嗯了幾聲,便再無言語。
……
爸爸微有些大男子主義的脾氣,在家裏也一向是說一不二,因此當他臉色不好的時候,我和媽媽仿佛本能般地在心頭之上籠起了一層陰影。於是笑容有些生澀、言語有些稀疏。
而當林裳遲遲不到,我們三人在飯桌上幹等了一個多小時,而被服務員催促多次以後,爸爸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小規模地爆發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餐桌,揪起我的心的同時,引來了周遭一群食客不解的紛紛注目。
媽媽試探地碰了碰爸爸的胳膊肘,說:“老陸,咋了?”
“咋了!”爸爸粗重地喘息了幾聲,有些大聲地對我,像是質問般說道:“陸鳴,你跟我和你媽說句實話,這個林裳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還未來得及回答,媽媽急道:“老陸,有話好好說,你可別激動。”
“別激動!我能不激動嗎!”爸爸又一次拍了桌子。
“爸!您別急,您怎麼問我怎麼答。”我很擔心爸爸的心髒,他真的必須要控製自己的情緒,時時刻刻。
“好,我不激動,”爸爸緊閉著眼睛深深呼吸幾次,說道,“我們問過你,林裳是做什麼的,你好像說是一家商業公司的中層管理,是吧?”
“嗯。”
“那我問你,她的公司名稱是什麼?她的具體職位,又是什麼?”
實話將會證實曾經的謊言,而謊言將會引來更多的謊言。在蘭州時我並不知道林裳是時光國貨的總經理,而當我知道後,並沒有專門向爸媽說清林裳的真實身份,因為我是有些顧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