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怎麼睡著的夜晚終於堪堪過去。昏昏沉沉中，一個女子的身影出現在我朦朧的視野中。我撕開幹裂的嘴唇，本能地喊了一聲：“林裳。”卻很快，被一陣來自胃裏……不，位置稍左，是來自胃左上方那個砰砰跳動的器官，那兒產生的痛，狠狠地激醒了。
\t眼前的陌生女子長相很美、個子不高、腿腳纖細，極瘦削的身子仿佛一口氣也能將她吹倒在地。但她開口說話，倒是簡潔犀利得很。
\t“穆雪，時光國貨，總經辦主任。”
\t“穆雪？”我忽而想起，油漆事件發生後，躲在會議桌下的我，的確聽聞林裳喚一個貼身的女孩為“小雪”，想必就是她了。我不禁又多看她兩眼，這姑娘眉眼之間確實很是清秀，如果沒有林裳的存在，恐怕她也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之一了。
\t念及林裳，又是一陣刀割般的痛楚襲來……我強忍著難受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t“找到你並不難。”
\t病中的我還未曾得到過半點清閑，這番又與時光國貨、與林裳糾葛了起來，複雜的情緒再次開始躁動。但我不願再去探究什麼，以林裳的手腕能力，找到我，比找到一條病歪歪的掉毛流浪狗困難不了多少。穆雪麵無表情地從公文包中抽出一個文件夾說道：“我受林總的指派和委托，代表林總和周虎先生簽訂合同，希望你能盡快聯係安排一下。”
\t“簽合同？簽什麼合同！”
\t“新疆大棗收購上架的合同！”
\t我想了一想，猛然發怒，掀了被子從床上坐起，咬著牙惡狠狠地指著文件夾嘶吼：“什麼意思？這件事談都沒談、當事人見都沒見，就簽合同！她林裳根本不是要簽合同，她隻是想早點了結一切，她隻是想要了結我們的一切！對嗎？”
\t穆雪臉龐莫名紅了一紅，但很快後退一步，正色說道：“林總是不是想要了結什麼，我並不清楚，但請你，把你的被子蓋好！”
\t我順著穆雪的目光向下那麼一瞧……我靠，靠靠靠！我不掛一絲的身軀令我在大張了嘴的驚愕中羞窘加無比困惑！昨晚睡時，我明明是穿了病號服的，卻為什麼……
\t正要扯起被子，單薄的被子卻反而被我抖動的手碰得滑落在地。我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左右為難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正沒做理會間，吳景泉手裏握著三兩件洗淨了的，濕透又擰幹了的衣服，一邊推門，一邊不住地絮絮叨叨：“哥哎，不行咱轉院吧？你不隻吐血、都還便血了呢，一個大老爺們褲襠裏都是血跡，跟來了大姨媽似的……啊？啊呀！”
\t三人各自尷尬了足足一分鍾，我無奈地抬起胳膊指著吳景泉，用仿佛能殺死他的目光緊盯著他，吼道：“兔崽子！過來！抽你丫的！”
\t……
\t周虎和穆雪在病房外走廊裏展開了根本不像是談判的談判。我對著天花板酸楚地冷笑，心道，林裳的用意已經很明顯了，她不是問過我：“他的東西足夠好嗎？能夠提供的月供量有多少？帶包裝還是不帶？質量如何保障？運輸渠道呢……”行事謹慎細致如她，又怎麼可能如此馬虎不負責任地就和周虎簽訂了合同，她為的是什麼？
\t我的拳頭緊緊地捏合在一起，冷冷自嘲笑道：“陸鳴啊陸鳴，林裳和你之間未了的事宜，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快刀斬亂麻，真的夠狠！真的夠狠啊……嗬嗬，好手段，比他媽的１２８０塊錢還狠！”
\t吳景泉卻不長眼地不顧我的憤慨和悲哀，沒心沒肺地嬉笑道：“哥，你身邊的美女真不少啊！一個接一個的……都讓我有了一種，應接不暇的感覺。”
\t我吊著臉看他：“你喜歡哪個？”
\t“門外那個就不錯！”
\t我想要一巴掌乎在他的頭上，卻被他靈活地閃開。我忽而心思一動，從枕頭下翻出昨夜郭芓蕎交給我的信封，遞給吳景泉道：“你不是喜歡看美女嗎？這裏麵都是美女相片，看看你喜歡哪個？”
\t吳景泉狗聞見屎一樣撲了上來，抽出一摞照片翻看了那麼幾眼，突然表情一變，噢地慘呼一聲，捂嘴作嘔吐狀：“不行，我要吐！”
\t我忍不住大笑，一腳踏在他的屁股上，道：“去！把照片給你王順叔送去，在他麵前可別表現出這副模樣，這裏麵的女人，說不定其中一個，就是你未來的嬸嬸呢！”
\t“少拐彎抹角占我便宜！”吳景泉收好相片道，“王順也是我哥，這裏麵的是我嫂子！”
\t“去吧，早去早回，回來了跟你魏航叔好好練琴。”
\t“哦，我會跟魏航哥好好練琴的，”吳景泉笑著，忽又關切問道，“哥，真的不用轉院嗎？”
\t“你叔血多，多吐幾口多拉幾泡，死球不了！”
\t“那行，”吳景泉笑道：“哥，昨晚的舞台表演，你覺得我發揮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