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魏航一個眼神示意,肇可可便高呼著要洗碗,隻是林裳一再推讓,這才和魏航並排坐在了沙發上,吃起了水果。
魏航拿起我老舊的Kepma新手吉他,調了調久未撥動而鬆散了的琴弦,掃個琶音,笑道:“這他媽哪是吉他啊,明明就是彈棉花用的彎弓嘛……”說著,他竟然真的談起了《彈棉花》的曲子,唱道:“彈棉花啊彈棉花~半斤棉彈出了八兩八~舊棉花彈成了新棉花~彈好了棉花姑娘要出嫁……”
肇可可大笑,搖晃著魏航的胳膊說:“航哥,你真有才華,出口成詩……不對,出口成歌啊……”
魏航很是無語地說:“CoCo,沒事多讀點書,要不,多看看電影也好……少拿著手機刷朋友圈,比什麼都強……”
肇可可嘟起了嘴巴,卻又從桌上拿起一顆櫻桃,在自己的唇上親了一親,丟進了魏航的嘴裏。
魏航再次拎起吉他,反複看了看琴身,說:“不過,這把琴的聲音,聽起來總是那麼舒服……看見它,好像就看見了咱們那些個青春的日子……你看看它品格上的漆,已經磨出了木頭本身的顏色……三兒……我想,什麼時候,如果咱倆都混不下去了,還能並肩站在一起,背著兩把破吉他流浪,一定還是很酷的……”
我有些悵然地並排點燃兩支煙,拿給魏航一支說:“別他媽煽情,你看看你的造型,茂盛的體毛、敦實的肌肉,明顯是頭青藏高原上的野犛牛,煽情,跟你不配。”
魏航笑了笑,而肇可可拉著魏航的胳膊說:“航哥,你不會混不下去的啦……咱們把‘殘缺’盤下來,你當老板,我給你當老板娘,好不好嘛?”
魏航微微鼓起的腮幫子告訴我,他在壓抑心中的怒火,他猛地將煙按進煙缸,說:“走了,晚上還得演出。”
肇可可始終沒有得到魏航的肯定意見,隻好悄沒聲息地跟著魏航站起,準備離開。我叫了廚房裏忙碌著的林裳出來跟他們告別,送他們到樓下。
我對魏航說:“魏航,你們都喝了酒,不要騎車了,我叫了車送你們過去。你的摩托,明早我給你騎到‘殘缺’。”
魏航毫無情緒地答了個:“嗯。”
……
我和林裳送走了魏肇,兩人並肩緩步,從海青工具廠廠門口,沿著凹凸不平的小路向家屬院走回。
路上我問林裳:“你覺得,魏航和肇可可,他們能走到一起嗎?”
“幹嘛這麼問?都是朋友,難道你不希望他們幸福地在一起嗎?”
我歎氣說:“當然希望他們幸福,隻是你應該也能看得出來,魏航因為肇可可的一些想法,很是不開心。”
林裳冷冷地笑了笑說:“男人的自尊,有時候和自卑,其實是等同的。”
我細細沉澱了一會林裳話語的含義,說:“可能在你看來,盤一家生意火爆的酒吧,隻是在支票上簽上幾個數字、寫上名字那麼簡單。可對我和魏航這樣一無所有的人來說,無異於癡人說夢……”
林裳不悅地說:“兩個相愛的人,感情應該是不掛一絲、赤裸相對的,為什麼人不光要自己穿上衣服,還要給感情也穿上標明了Price tag的服飾呢?為什麼?”
我恍然中察覺,似乎林裳的話,不隻是在說魏航,而且也在說我……原來她隻是在飯桌上將自己掩藏在歡笑的背後,並沒有讓我察覺到,其實她的情緒,依然帶著對我深深的不忿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