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逝的左手琴(1 / 2)

窗框裏有個倩影在昏暗中忽隱忽現,我瞧那身影似乎有點熟悉,便向門口走去。“殘缺”的店員急忙拉住我說:“三兒,別進去,裏麵那女子瘋了!當心別傷著你!”我掙脫了他的拉扯說:“沒事。”鑽進了大門。

\t空氣裏一股濃烈的酒氣迎麵撲來,腳下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玻璃碎裂聲,似乎全是砸碎的酒杯和酒瓶的碎片,走了五六步,被翻倒的桌椅板凳絆了三四次。待眼睛適應了微弱的光線,視野中心出現了一個背對著我坐在一張木椅上的女人,披肩的長發、窈窕的腰身,修長的腿上穿著一雙齊膝長靴,以及右手指尖,一個明著紅點的修長香煙。

\t“林裳,是你嗎?”

\t女人吸了口煙,一陣綿長的煙氣伴隨她有些煩躁情緒的氣息呼出很遠,她終於回頭看我,彼此認出了對方。

\t但她漠視著我的存在,依舊寂然地坐著抽她的煙。我再一次環視這被砸得麵目全非的酒吧,有點不相信這都是林裳所為,歎道:“也不怪你砸店,這間酒吧原本就叫‘殘缺’。”

\t林裳一腳踹飛了麵前的木桌,罵道:“滾!”

\t桌上之物稀裏嘩啦地碎了一地,一個骰鍾滾落到我的腳邊,我將它撿起,卻不知該將它放歸何處。

\t“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這家店我都熟,都是朋友好說話。”

\t“說了,讓你滾,聽不懂嗎?”

\t我一時難以相信麵前的林裳便是那個在月色中為我吹奏口琴的林裳,印象中的她並不是這樣的難以理喻,也或許,是我根本不了解她。

\t我鑽進吧台,從一片雜亂中翻出了些姑且能用的酒具,調了兩杯百加得,像端著兩支蠟燭似的端到了林裳身旁。檸檬片上的火焰光照下,她美麗但若凝霜的臉色似要結冰了一般。

\t“請你喝的,這杯免單。”

\t林裳看不見我似的將目光空洞地定格,隻是一口口地抽著煙,那抽煙的狠勁令我咋舌,簡直像不要命了似的將濃重的煙氣一口不剩地吸進肺裏。我像欣賞一件哥特藝術品一樣看著她,絕美但殘忍的感覺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狠勁地揉捏著我的心髒。

\t她的煙吸到了盡頭,我手中的燃情百加得也幾乎要熄滅了火焰,林裳終於側目看了看我手中的酒杯,猶豫著伸手接過,將檸檬和酒液,連同火焰一同倒進嘴裏,伴著酒液咀嚼著檸檬,一口吞下,然後將煙頭丟進了酒杯,又將酒杯丟還到我的手裏。

\t“味道太淡,酒不夠真。”

\t“這條街上,酒不算假。”

\t“把老板給我找來!”林裳又取出煙盒,抽了一支X玫瑰出來,在點燃之時,我卻說:“少抽點煙。”將它從她的指尖抽走。

\t林裳暴跳而起,掄圓了的胳膊一掌打在我的臉上,罵道:“你他媽誰啊?你也敢管我!”

\t她的力氣不小,出手又毫不猶豫,我絲毫沒有防備地結結實實挨了這一巴掌。‘殘缺’門口,向夢驚呼一聲:“陸鳴!”穿過橫七豎八的桌椅來到我的身邊,護著我對林裳厲聲說道:“你瘋了嗎!要報警是嗎!”卻因認出了林裳而陡然噤聲,小聲問我:“她……她是那晚的那個……林裳?”

\t向夢的聲音被門外一陣由遠及近的改裝車發動機聲淹沒,那被我熟識的發動機爆鳴聲比航空發動機也不遑多讓,這輛以老式桑塔納框架做底子,外形上讓人不屑的車,掀起了發動機蓋後,各種誇張的改裝零件卻讓人大跌眼鏡,好比是一所茅屋,裏麵卻裝修得像皇宮似的。

\t這輛桑塔納的主人,便是“殘缺”的老板花逝。

\t門外又是一陣喧嘩,被林裳打了巴掌的歌手阿寺聲音最響:“花哥,這都是店裏那個瘋女人幹的,我他媽的隻是看她漂亮,單唱給她一首歌,就被她潑了酒、打了巴掌,她還把店砸了……”

\t搖搖欲倒的門板被人一腳躲倒,一群人跟在花逝身後湧進大門,形成一片黑壓壓的陣勢。花逝從胸口皮夾克衣袋裏抽出一支雪茄,咬斷了頭點燃,吸了一口說:“開燈!”

\t電閘箱裏一陣劈劈啪啪的電火花閃過後,舞台上幾盞射燈亮了起來,清晰了的整片狼藉,慘不忍睹。

\t花逝不知什麼表情地環視了一周自己的酒吧,拖過一條板凳坐在了林裳的對麵,和林裳對視著抽完了整支雪茄,問阿寺:“你給這位美女唱了首什麼歌?”

\t阿寺說:“……梁靜茹的《第三者》。”

\t花逝笑道:“既然你都唱了‘把過錯讓她去背著,那是不對的’,還不快跟這位美女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