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影子聲音細小,穿過黑夜劃過樹林,顫顫巍巍的落在米米的耳朵裏:“是人嗎?”
你見鬼見多了吧?真搞笑,才發現緊張的手機歌聲都沒關,空空蕩蕩如同帶著擴音器一般響著一首特古老的歌: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隻看今朝。米米關掉手機裏的歌,這夜突然寂靜的有些恐怖:“不是鬼!”
我不是鬼,也不知道對麵的是什麼人,走到車前打開車門上去鎖緊鑰匙,車窗搖下來一個縫,等著黑影已非常奇怪的行進方式頗為迅速的靠近。
來到近前,黑糊糊,瘦了吧唧,髒兮兮,有點猥瑣,有點不知所謂:“有水嗎?”聽說話的聲音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北京人。穿了一件厚夾克,有點大,看不出顏色,下身的褲子好像是黑色的。
一瓶水下了肚子,那老兄,大叔露出一口黃牙嘿嘿一笑,“我以前最喜歡喝茶了,自從到了這後就隻能喝水,後來水也沒了。小姐,有煙嗎?”
很疑惑,這樣一幅尊容居然不說,我生前最喜歡喝茶了,一定很有恐怖效果,白浪費了資源:“沒了!”
哎——好長的歎息過後:“那有吃的嗎?”
三光一族?米米也樂了,伸手拿了一個冷囊從窗戶遞出去,那雙筋骨畢現的手猛地握住了米米的手,往回拽沒拽動,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變的不規律。兩雙眼睛隔窗相望,一個充滿血絲,一個混黃沒有光澤:“小姐,你是好人啊,俺手機沒電了,能求你讓俺給北京打個長途嗎?”
當晨曦又一次,又一次降臨大陸,仿佛和昨天的昨天沒有任何異樣。新疆的葡萄真甜,綠色的沒有核,咬一口從舌尖甜到心裏去。候機廳裏,一一擁抱,朋友,改天北京見。
“真的不留下玩兩天了嗎?”
真的不留了,聚散無常,隻要腳步不停下,就總有相見的那一天。一句話,到了北京,隻要有需要我的地方,哥幾個盡管開口!米米的眼前又看見了那個清晨,哥幾個開著車,帶著油千裏迢迢的尋覓而來,順便把這位倒黴的,摳門的,認死理的司機大叔送到了目的地。
還能說什麼好呢,這趟活錢多是沒錯,問題是您老兄以前沒跑過新疆線,第一錯貪財撒謊。第二錯,不認識路還不走高速走國道。第三錯已經讓米米哭笑不得,迷路了,電話也沒電了,你倒是找個城市停下來,就是沒有城市村莊裏也有電話呀,這位老兄這時候想起維族鬧事來了。自己拉的是什麼?大屏進口顯示器,左想右想不放心,車越開越偏,油都沒地加,居然找了個樹林子藏了起來!第四錯絕對理解不了啦,警車從路上飛馳而過,這位老兄竟然不知道攔截一下。
組織是不可依靠的,電影的毒害太深,綜合起來就像一場烏龍鬧劇。陽光直射在身上,米米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候機大廳的玻璃,再見了,新疆,一定會再見的,新疆的朋友。
當新疆飛往北京的飛機準時到達的聲音響起,汪明扔下香煙,用腳狠狠踩滅,大踏步的向內行去。黑色的T恤,黑色的褲子,一副黑超,一米八幾的樣板身材,不知道是還以為哪位巨星駕到。
兩人相見,一句話都沒說,上了車,汪明扔給米米一根煙,直接啟動車子飛速向前駛去,目的地是通縣的潞河醫院。
沉悶壓抑著胸腔裏的空氣,手機關了機一直沒打開,我的否已經到了極限,泰是否也該來了呢?最早的南航飛機,四個小時的行程,下午一點鍾準時到達,婆婆,你會等我嗎?
歐陽宇站在過道裏,眼睛紅紅的,睫毛上還沾著濕潤的淚珠。米米的腳步踉蹌了一下,手中的包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病房裏,老人安詳的躺著,一根管子都沒有,胡焰站在另一側皺緊了眉頭用手使勁按著婆婆的胸口,他的瞳仁異常的紅。
“你來做什麼?”汪明的手掌從床這側扇了過去。
胡焰沒躲開,這一下重重的扇在了他的臉上,歐陽宇上前拉住的汪明:“是我通知的,婆婆叫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