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草動蛇驚(3 / 3)

楊淩了了心事,一身輕鬆,回到竹亭正想重再繼續自已招攬人才地大任,卻現李儀賓、王縣令、楊慎和借酒澆愁的盧士傑正推杯換盞,酒酣耳熱,隻是不見了那位朱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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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玄衣。移動如影。

朱讓槿走到拓拔嫣然地身後,靜靜地負手而立,微闔雙目悠然聽她吹奏完一曲,才微笑道:“簫性清虛淡遠。清是清靜無為,虛是虛無縹緲。淡是心性淡泊,凡脫俗、情寄山水。常人吹簫,總脫不了這個意境。嫣然這一曲《江南吟》,卻已越了簫這一樂器本身的禁錮,閉目聽來。讓槿眼前如見粉牆、雨巷、油紙傘,丁香、少女、淒迷沾,橋流水。江南人家,之音呐。”

拓拔嫣然回身笑道:“你才來呀?剛才我以簫聲喚你,你沒到,卻引來了你讚不絕口的那個楊大人,嗬嗬,楊呆子可沒你會哄人,來去也隻會些什麼清冷仙音。這種俗人,以為把女人誇成上地仙子,就是沒大的讚語了。真是俗不可耐!”

朱讓槿無奈地笑道:“你呀,又在背後貶低人家。早了楊大人不擅琴棋書畫、詩詞文章,他的政論能有如此卓見,想必就是因為學究專一吧。”

拓拔嫣然不屑地撇撇嘴,忽地想起一事,道:“對了,方才那位楊大人神魂顛倒,隻顧對我吹噓賣弄他的權勢本領,曾……”

拓拔嫣然對他敘了一遍,朱讓槿臉上恬淡的笑意攸地不見了,他神色凝重地思索了一會兒,又仔細追問了一遍兩人交談地全部過程,包括楊淩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色,甚至話的語氣。

拓拔嫣然重複了一遍,然後追問道:“怎麼了,生了什麼大事?”

朱讓槿不想讓她擔心,他搖了搖頭,仔細想了半晌,還是覺得這事針對父王的可能更大,可是父王一直安份守已,先皇在世時還曾對他大加褒獎,朝廷是出於什麼目的對付他?

是有人造謠父王欲反還是新皇想要削藩?削藩會先挑最忠於朝廷、最恭順地藩王下手嗎?那豈不是比建文還要愚蠢,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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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有時恨有時愛,有時厭惡,有時又依戀,情腸百轉,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兒,短短數月間已體會了情場上愛恨情仇種種滋味。

聽到這兒,她想起李大義悍然衝入巡撫大牢,掌中一柄狹鋒單刀,如同瘋虎一般,硬是從蜂擁而至的獄卒們當中殺出一條血路,把她救出牢,不禁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手,身子偎進了些,感受著依*和溫暖。

她柔弱地道:“這片竹林如同仙境,我們住的不是好好的麼?為什麼又要走?現在還好些,等我地身子漸漸不方便了,那時該怎麼辦呢?”

李大義緊了緊她的手,道:“緋舞,今日有大批官兵來到我們住處附近的山下,我怕是對我們不利的人,所以潛去探看。結果官兵中竟然有高手,一等一地高手,我不知道他們有幾個這樣身手的人物,所以不戰而逃。但是強敵為鄰,我終究放心不下,於是繞了個大***。向下莊喂馬的仆役們詢問,這才知道是誰來了!”

柳緋舞聽出他語氣有異,忍不住從他胸前抬起頭來,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問道:“是誰?”

李大義嘿嘿笑道:“還能有誰?就是咱們彌勒教的老相好,毀了咱們屠龍擾政,亂中取國大計的楊淩楊大候爺!”李大義地眸子黑的亮,幽深淩厲的光芒好似擇物待噬的惡狼。

柳緋舞察覺出危險的氣息,忍不住一把握緊他的手,顫聲道:“子豪要做什麼?那個人太可怕了。你不要和他鬥,萬一你有個好歹,我怎麼辦?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李大義的眼神轉為溫柔,低聲道:“傻丫頭,我本想待你生下孩子。再待你回聖教,我爹再嚴厲,他的親孫兒都有了,他還忍心傷害你麼?不過……”

他的目光投向蒼茫地夜色,幽幽地道:“我與少教主的寶座也就從此無緣了。現在是個機會。如果能替聖教除去楊淩這個大仇人、大對頭,足以將功補過,我還有問鼎教主之位的機會。這件事值得冒一次險。”

“不不,求你了,不要想什麼教主了,子豪,我們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吧,我再也不想這麼擔驚受怕了,就算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走你了子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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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孩子,我才一定要搏一搏!”

李大義豪氣幹雲地道:“我堂堂大好男兒,豈是庸碌一生地材料?又豈能屈居人下,供人役使?我做了教主,我們的孩子便是少教主,將來很有可能就是全下的皇帝!皇帝呀,千秋萬載,唯我獨尊的皇帝,這個誘惑值得付出任何犧牲,冒任何風險!”

看到柳緋舞又似焦急又似恐懼的目光,李大義忽然欣喜地道:“緋舞,你不再怨恨我了?放心吧,我可不是個糾糾武夫,機會來了,我就要去碰碰看,但是沒有萬全地把握,我決不會出手。

不出手,我永遠還有機會,一旦失手,可能就此萬劫不複,這是我爹掛在口頭上的話,也是我做事的宗旨,你就放心吧。”李大義露出一絲笑意,道。

“睡吧,緋舞,明早繼續趕路,我找個安全地地方把你安頓下來,然後就趕去成都,無論有沒有機會,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我一定會活著趕回來見你!”

他不容置疑的語氣使柳緋舞無法再出反對的話,那充滿自信的話又給了旁惶無依的她一些信心,柳緋舞凝視著自已的男人,許久許久,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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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青城狂士狂,越自卑的人越自戀、越高傲,還真是一點不假。他的三個朋友,一個是王子,一個是大學士之子,一個是進士出身、皇族的儀賓,盧士傑不狂一點,弄一個狂鬥士外殼武裝自已,怎麼跟人家比呀?

楊淩被劉大棒槌扶著,頭重腳輕地往自已住處走,一邊走一邊琢磨著。現在他就是不喝酒也暈了,朱玄衣竟是蜀王第二子,這真是打破頭也沒想到地事情。

藩王及其直係親族不得和朝中大臣私自結交,否則以謀反論,這也就難怪朱玄衣報其號而不報其名,最後還是*李安暗示自已,才點明他的身份了。他雖是蜀王庶子,但是親疏遠近仍然遠非李安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皇族外戚可比,自然該有所顧忌。

可惜,可惜這樣一個人才,卻囿於身份,不能為朝廷所用。可喜的是,他和那位拓拔姐關係匪淺,女人再清高自傲,在心上人麵前話總會多一些的。自已支唔其詞的異狀她肯定要對朱讓槿提起。以朱讓槿地精明才幹,不懷疑自已是來查辦蜀王的才怪,這樣打草驚蛇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下一步,就要看藏在青羊宮裏扮活神仙的蜀昭王朱賓瀚,聽到朱讓槿的稟報做何反應了。任是他再如何陰險狡猾,城府深重。涉及謀反、抄家滅族地大事,他也不可能沉住氣不做任何應對,那時自已的機會就來了。

楊淩思索著進了房間,往清涼的竹榻上一躺,窗外送來一陣清爽的風,真是周身舒暢。他愜意地擺手道:“給我砌壺茶晾在桌上,然後就去歇著吧。”

劉大棒槌答應一聲,為他沏上茶閃身走了出去。

房中的燭火沒有熄,楊淩躺在竹席竹枕上又出神半晌,這才從腰間解下條特製的皮帶。帶著那柄上膛的火槍“吧嗒”一聲丟在一邊,坐起身來正想喝幾口茶然後入睡,忽然門扉一響,一個細細的聲音道:“楊大人,睡了麼?”

楊淩的手攸地伸出去摸到了那柄火槍。悄悄打開了扣子,把槍握在手裏,沉聲問道:“是誰?”

四周布有他的親兵侍衛,全是固定崗哨,外圍又有伍漢指揮著狼兵四下巡邏。按理不會有什麼危險,不過心無大錯。

楊淩定睛向門口瞧見,隻見宋愛啟開一條門縫。烏溜溜地眼珠四下一轉,鬼頭鬼腦地悄聲道:“大人,我進來啦”,著一閃身進了房間,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

楊淩知道宋愛和伍兩情相悅,知道她絕對沒有向自已投懷送抱的意思,但是孤男寡女夜處一室,宋愛的行動又太過詭秘,他的一顆心還是忍不住怦怦地跳了起來。

宋愛走到了麵前。楊淩不自在地縮了縮身子,隻見宋愛彎下眼,笑眯眯地道:“大人要睡了吧?我隻問一句話就走,你烏龜為什麼會從上掉下來,砸在一個禿頭腦袋上呢,是不是被狂風卷上去的?”

淩哭笑不得,他隻好咽了口唾沫,對這位好奇寶寶簡要地回答道:“這是一件真事。因為兀鷹捕捉了帶硬殼地食物,就會從高空投擲下來,用石頭把它摔碎,然後啄食裏邊的肉。兀鷹錯把那位大人物的禿頭當成了石頭,就把抓到的烏龜一下子扔了下來,結果把他砸死了。”

宋愛笑的前仰後合,樂不可支地道:“世上竟有這樣地倒黴蛋,這種離奇的死法可真窩囊,呼呼呼,弄明白了,這下我總算能睡著覺了。”

她喜孜孜地走到門口,忽又笑眯眯地回過頭來:“要是伍問你,大人可千萬別告訴他。”

楊淩啞然失笑,他喝了杯茶,回到竹榻上躺下,手指觸到那柄火槍,心中突奇想:“離奇倒黴的死法?這種剛研製出來地燧手槍,保險不太好用,阿德妮佩槍時槍口瞄向前方腳下,我為了貼身內藏,槍口緊貼身子,坐下時槍口抵著腹,這也太危險了。虧得宋愛這一問提醒了我,要不然一個不心把自已幹掉,那可真是既離奇又窩囊了。這趟四川之行,我不是在和人鬥,是在和命鬥,和冥冥中注定我僅有兩年陽壽的陰神爭,這危險,還真指不定從哪兒來,不行!我必須心一切可能的危險,外部的、內部的、意外的……”

三更了,燭火不息,楊淩穿著衣坐在桌前,桌上擺著一件軟甲、兩筒袖箭,手裏拿著一把火槍,比比劃劃的正不斷試圖找出各件武器的最佳安全擺放位置。

宋愛房中,月光穿窗而入,如霧如紗。已得到答案的她,腰間搭著一條薄衾,身子蜷縮如貓,睡夢中露出恬甜地笑意,隱隱的還有輕微的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