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聽濤剝蟹(3 / 3)

廖管事還當這位廠督大人嫌這裏寒酸,微笑道:“大人,這座鎮子雖然瞧著有些荒涼,酒菜倒也別有風味,不如我們停了船下去走走,也解解身上地乏勁兒”。

楊淩道:船走走吧”。他環顧一眼,對張師道:“令妹呢。請她一起去用些酒菜吧”。

張師搖頭道:“她早今日不甚舒服,不用理她,回來時我給她帶些吃食便是了”。

這位張師在皇帝大婚後。又留滯京中拜訪親友,成國公家親朋故友何其眾多,每家赴一次宴,也足足用了大半個月,再加上師難得來一趟京城,這些親友不免要請他幫著看看風水、瞧瞧麵相,這一來差不多用了兩個月時間。

吳中富豪吳濟淵早在他上京前就派了家中管事隨著,懇請師京師一行後去蘇州一趟,為吳家老太爺祈福,吳家雖距龍虎山僻遠。卻已知虔誠信道。百餘年前朱元璋抑製佛道最嚴厲地時候。龍虎山上香火黯淡,度日艱難,吳家偷偷派人前去捐獻香油錢才助龍虎山數百弟子渡過了難關,可謂師道的大恩主。

這一山一府前輩前有如此淵源,師盛情難卻,隻好隨他前來,想不到在德州行宮碼頭剛剛駛出來便被楊淩的大船撞壞,楊淩也覺歉疚不已,幹脆邀請他們搭乘官船同來。

番子吆喝船工駛至岸邊停泊,放下踏板。幾個人便下了船擇了一家店行去。這家店果然別具風味兒,酒店竟是一座不大的酒舫,停泊在河邊輕輕地隨著波浪蕩漾著。

當此地方,當此時節,要品風味當然是吃蟹。廖管事叫殷勤地船娘溫了兩壺酒,笑道:“西風起,蟹腳癢,如今秋高氣爽。正是吃蟹時節,楊大人、師,請品嚐一下此地風味”。

九月吃雌蟹,十月吃熊蟹,那船娘端上的都是大盤的雌蟹,楊淩以前吃蟹,都是剁開了拿根筷子一通亂捅。那裏懂得什麼技巧方法?眼見張師和廖管事拿著整隻蟹來吃地有條有理,不覺有些遲疑。

高文心心思縝密,瞧出老爺神態有異,立即乖巧地拿過一隻蟹來,打開蟹鬥,掰下隻蟹腳,麻利地挑去蟹囊和腮,又用蟹尖剔去六角心和前腸,將那白嫩鮮介的蟹肉剔到碗中,呈給楊淩道:“老爺,此物不須蘸薑醋,原味更是香醇,請老爺品嚐一下”。

廖管事看了如此知情識趣的少女,不禁讚歎道:“良宵花解語,靜夜酒盈樽,大人可是深得個中三味啊!”

廖管事這話雖是讚美,卻把高文心地身份弄得曖昧了些,高文心聽著覺著有點輕薄味道,不禁臉兒一紅,有點慍怒。

楊淩見了連忙岔過話題道:“方才下棋,倒忘了喝茶,現在頗覺口渴,船家,沏壺茶來?”

高文心聽了輕輕地道:“老爺,這蟹雖然味美,卻是寒物,一會叫船娘送上碗紅糖薑湯喝了才好,又是解渴又是補身,還是不要喝茶了”。

廖管事卻笑道:“大人是北方人,也不好酒而好茶麼?少喝些也無妨”,他著心翼翼從懷中掏出個布包兒來,笑道:“的請大人嚐嚐這極品好茶,就這一袋茶葉不足一兩,便要四兩銀子,還是我七請八求才弄到手的,嘿嘿,可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啊!”

著他喚過船娘,叫她送過杯來,捏了一撮挨個放進杯中。

一兩銀子農人一家便可夠用一年生活,這一兩茶葉竟要四兩銀子,還是托告關係弄來的,那正常購買得需多少錢財?楊淩聽的聳然動容,不覺問道:“這是什麼茶葉,竟然這等昂貴?”

廖管事道:“這是西湖本山的雨前龍井,不瞞大人,地在吳府當差倒也攢下了些家私,不過就算地舍得花錢,這樣極品好茶也是難求呢”。

楊淩記得後世好象龍井茶滿街都是,難道現在栽植極少供求失衡才這麼貴麼?受了於永感染,他現在也是一肚子商人味兒,一聽有暴利可賺地行業,立即十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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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淩立即喜形於色道:“此物可是栽植過少還是難以栽植?廖管事是蘇杭本地人,竟也難以買到麼?”

廖管事笑道:“就是杭州本地地富商,也十之**求之不得呢,嗬嗬,莫清河莫公公派了人每日坐鎮茶園,一錢茶葉也不許外流,凡是有偷摘茶葉者,一律五十大板枷銬三示眾。您想想,誰還喝得到?”

莫清河?主管米糧茶供稅賦地莫公公?這不正是自己此來要查辦地三個鎮守太監之一麼?他隻是負責稅賦,這茶就算是貢茶也該是杭州知府負責監管,他怎麼越眾代庖直接派人接管了茶園?

楊淩心中起疑,麵上不動聲色,裝作不在意地問道:“龍井貢茶不是該由杭州知府管理麼?原來莫公公也有監督之權。”

廖管事得意地道:“龍井本山茶生產地茶園,產於仙人衝,黃溪澗、烏梅尖、蒙渡灣幾處山區,一共隻有那麼十幾畝山地,一年出產不了三四百斤,單是作為貢品都不夠呢。市麵上地龍井都是杭州附近幾縣地產品,冒充龍井本山茶,這滋味兒可就差了許多。

莫公公擔心有人為了牟取暴利,私賣貢茶,所以派了他地人監管了這些茶園,便是杭州知府也不得染指,如今每年極品雨前龍井全部按皇便供奉於京師和幾個王府,過了四月八日產地茶葉才許杭州府出售抽稅。我得侄兒在莫公公手下是個親信的管事,知道我好喝茶,向莫公公好言相求,莫公公才拿出那麼一點點,雖然就是這也算不得極品皇尖,可也相差無幾了,大人您請嚐一嚐”。

楊淩淡淡一笑,心中不甚在意。聽他的這般玄虛,好似世間難求似的,我在乾清宮東暖閣可沒少喝貢品皇尖兒的極品雨前茶,比你這茶葉可更高一籌了,不過這些話自然沒有向廖管事炫耀的必要。

他不在意地接過一盞茶來,揭開蓋兒,燈光下隻見水色澄清,色澤翠綠,裏邊飄著幾片茶葉,一股淡淡幽香飄然而出直沁心脾,那清香初而覺地淡雅,既而又覺那幽香綿綿不絕,雖不強烈,卻象三春原野地花草清香一般,久久徘徊不去。

這粗杯陋水中地茶葉茶色雖然和宮中的極品雀射一般無二,可那香氣竟是根本無法相比,楊淩手捧茶杯,不覺怔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