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麵聖(2 / 2)

她屏退兩旁的婢女,從梳妝盒裏取出耳環,過著一塊細密的黑布用金簪細致地磨碎,而後從一對鳳釵中空細縫裏小心翼翼地剝落些灰屑,從金手鐲裏麵倒一些黃色的粉末。做完這一切,她從自己少量的嫁妝裏掏出一雙薄地幾近透明的手套套在手上仔細地看了看,還真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呢?

她觀摩了一會兒,將所有的粉末倒入胭脂盒,喚婢女抱來昕兒,卻是柳枝源抱著走進來的,跟她說了明天的計劃。

冰展聽完,笑望著他半天沒有說話,柳枝源有些底氣不足地囁嚅道,“我想明丫頭如此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那女子既然已經生下康氏的血脈,又豈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將她算到柳家頭上,也算是我們對他的又一次恩惠,以後太子會記得明丫頭的好的。”

“我們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夫君不怕麼?”

“太子已經打點好了,要說欺君,他算是第一個。”

兩人並排躺在床上,柳枝源將詳細的計劃盤算了一遍,無非是說這個孩子其實是將軍夫人同族的一個侄女兒,雖隔著一個輩分,卻自幼和夫人情同姐妹。

她與饑荒時逃到京城,前兩天才偶然遇見,拉扯著一個一歲半的孩子,孩子身體不好,經受不住北境的嚴寒,故想將她們母女托付給天子妃娘娘了。

第二日進宮覲見的時候,柳尚書,柳枝江和太子果然都在。皇帝也額外開恩,命人叫來了明裳,好讓他們再次敘敘舊,也為了體現自己的體恤部將。

冰展身穿符合身份的華服,垂首立在柳枝江身旁,她的身後則立著懷衫。恕兒被她抱在手裏,不安分的眼睛四處瞟了瞟,看見了正中而坐一副威嚴的麵孔不僅沒有害怕,甚至張開嘴,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

康玥晁也淡淡一笑,麵容和藹了不少,命他們不必拘泥君臣之禮,依次坐下,心裏也不以為意。

宮女魚貫而入,端上杯盞放到各自麵前,將軍夫人聞著茶香,微皺著眉頭,“皇上素來受不慣菊花的味道,是誰不小心把菊花摻進去了。”她的聲音剛落,柳枝源一隻手在桌子底下緊了緊,眼角的目光看著她,隱忍的忿怒,觸目驚心。

康玥晁的麵容僵了僵,“你我第一次相見,如何知道朕的喜好。”

“是一位就友相告。”她反而抬起頭,看著他落落一下,“稟告皇上,臣妾在饑荒中與侄女走算卻意外遇見另一個同為天涯淪落的姐妹,及至遇見將軍遇他兩情相悅,她曾對我說了很多關於一個人的描述,他的年紀,相貌,他的喜好,但就是不告訴我他的身份。知道那一天她決定離我們而去,終於在我的耳邊呢喃出那個名字,結果把我唬了一跳。這才想起她其實已經習慣把這些東西記在心底的,比如黃商喜歡在甜食裏加些醋,皇商深夜喜歡喝杯薄荷茶提神。她幾乎看到任何一個東西都可以想到黃商,臣妾以為她的心上人名為黃商,今日見到皇上,才明白原來她指的就是您。”

桌子底下,柳枝源一手握拳,青筋暴徒,她怎麼可以如此麵不改色輕描淡寫將自己的經曆安插在另一個人身上?她怎麼可以如此淡定從容當著自己的麵去羅列另一個人的喜好,甚至事無巨細依然記憶分明?她怎麼在傷了自己,騙了自己,慰了自己後,再一次不動聲色將這一切全盤碾碎?她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