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淩緊握著她的雙手,怔了半響又回頭看了眼店裏冷眼旁觀的兩人,想了許久,黯然地鬆開了她。
雪央窺視著他的表情,呆呆地看著小聲囁嚅道,“對不起,是我錯了。”她跺跺腳轉身,用力甩袖,雖心有不甘,到底帶著人去師傅家商量開夏裳新樣式的事。
程皓百無聊賴地看著店外,瞥到高空中一隻耀眼的白鴿身姿矯捷地浩瀚雲霄,漸漸朝東北方向越飛越遠,落到視線隻剩下一個小白點兒。
家養的白鴿怎會飛地這麼高,很明顯這是一隻信鴿,而且是從鍾熟城的方向飛去的。他輕輕對朝程淩招了招手,俯首在他耳邊細聲吩咐了幾句,程淩得令,匆匆離去。
懷衫看著這一幕心裏若有所思,倏然碰上他回過頭的目光,狡黠一笑,曖昧無聲地與她調著情。懷衫在心裏搖了搖頭,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個男人這樣的一麵。她忙低下頭看了眼懷裏的孩子,“娘,娘、、、“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從孩子嘴裏吐出,變成世間最美妙的樂曲。
“恕兒,是阿娘,阿娘就在這兒,乖恕兒,你會說話了嗎?”
“爹、、、爹、、、爹。”恕兒天真無邪地笑望著她,兩隻眼睛比晴天夜晚天際的星星還有明亮。
她的目光就是在那一瞬暗淡了下來,程皓含笑朝他們靠近,孩子卻本能地朝她的懷裏縮了縮,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勉強。
“來給爹爹抱抱好不好?”他溫柔地伸出雙臂,一隻袖子裏麵還藏著剛包紮的白布,孩子抬頭看了眼母親,辨出了她眼裏的落寞,就不理那個誘人的懷抱啊了。
他的固執地停在當空,保留著這個姿勢不變,卻等不到她的一應,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剛好有個客人前來購置衣裳,懷衫見了,忙抱著孩子迎了上去。程皓看著她的背影,終於在心裏下定了決心。
選購衣料,量尺寸這些事情原是店裏的長工就可以做的,她還是堅持在一旁看著,熟悉繡坊運作的整個流程,如果這真是薛家唯一的遺產,那就好好珍惜並將它們發揚光大,這是懷衫目前唯一的念想。
隻可惜他們並不是這樣想的。
送走了顧客,兩人沒僵持多久又有新的顧客上門,整個上午懷衫特地避開他,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什麼交流。中午她命丫鬟招呼他們進餐,自己則到隔間給孩子喂奶並照顧他午休。原以為這些事都忙完了,他就可以找個空子將一切攤開來講,誰知剛踏進廚房,就看見另一抹冷清的背影。
水藍色的冰蠶長衫,平兒掙紮了很久,還是決定忍痛割愛把它送給了婷芸,也隻有穿在了她的身上才能完全展示出它的美。平兒雖覺得有些不舍,卻也沒有後悔。
程皓頓了頓還是緩慢地走了進去,“跟我回去好不好?”
懷衫坐在草垛上,抬頭盯著他很久不說話,接著又埋頭吃飯,“林姑娘,麵粉裏麵要加多少水呀?”婷芸轉過身,麵容清冷,聲音裏已有了溫度。
“恩,我出去問問李姐。”她借故站起了身,“廚房不是你呆的地方,當初我決定了走,就不會再回去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來鍾熟城,雪繡坊吃住的地方還是有的,你們就安心地住在這兒吧。”
“你這個女人!”程皓低吼一聲,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將她拉出廚房,穿過院子,用腳踢開房門,將她堵在裏麵後,又反手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