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治愈(2 / 2)

“這落日一定帶給了你不一樣的回憶吧?“懷衫看著她,不由問道。

“以前每到天陽快要落下去的時候,他都會抱著武兒準時敲門回家。然後我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圍坐在木桌前吃飯。現在太陽還是那個太陽,天也是那個天,他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那以後我也抱著恕兒每日敲這個門等你開。”

“我知道過去的總是會過去,卻怎麼也放不下去,走不出來。”

“姐姐,你知道嗎?我曾經也如你這般,卻從未享受過一天的夫妻溫情。”她看著平兒笑了笑,第一次在人前露出脆弱和哀傷,也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

“恕兒的父親原本是我的大仇人,因複仇而接近卻不可抑製地哀傷了他,我想殺了他的父親為父報仇,他卻滅了我全家。您至少有過往五年幸福快樂的生活可以回憶,我的記憶裏麵隻有仇恨和背叛,還有無休無止的追逐和躲藏。相比支之下,您比我幸福。”

“也許正是因為曾經得到過,才難以放下。”平兒看著她笑了笑,她們原本無需太多的語言,就可以猜透彼此的心思,這也是一種緣分。

第二日,懷衫趁平兒不注意,早早抱著恕兒來到大門前,她躲在門前一棵樹後等了半響,估摸著時間輕手輕腳走了出來,背後忽的響起一聲叫喚,“林姑娘麻煩你,讓一讓。”

她這才注意到馬車嘚嘚的聲音,直接駛進院子裏,穿過中堂來到後院。車外匆匆跟著幾個濟婦堂的管事大媽,臉色焦急,顯然是出了什麼大事兒。

看這樣子平兒應該也不會出來了,她急忙跟在身後,到了後院才見幾位五十多歲的女人緩慢地從車廂裏抬出一個人,看長發垂落,應該是個女子,而且是個昏迷不醒的女子。

懷衫跟著她們走進廂房,站近了瞧見女子一身衣服早已經殘破不堪,臉上還帶著血汙看不出麵目,心裏不由一緊,難道她?

女子雙目緊閉,陷入昏迷狀態,大家幫她脫掉髒亂不堪的衣服,洗淨她身上的泥汙,才發現她身上各處受了些皮肉傷,若不是經過一番殘酷的蹂躪,她的身子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懷衫有些不忍地看著床上安睡著的女子,是一張年輕貌美的臉,十七八歲的年紀,應該是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吧?她雙唇微微並攏著,麵容沉靜地地像進入一場普通的睡眠。不知她醒過來後會是怎樣一番撕心裂肺的慟哭?

也就是在這一刻懷衫明了濟婦堂是怎樣的一個地方,它硬生生地拉回那些自暴自棄,心灰意冷的生命,費盡心機幫她們走出傷痛,忘記前塵舊事,麻木而嶄新地開始它自以為不一樣的人生。

隻是沒有人問過那些女子們,她們究竟願不願意接受這一種遺忘和重新塑造?她們是否對織布刺繡,平靜如水的生活感到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