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夜尋(1 / 2)

程皓送完太子一行,到側院看懷衫,見她正看著瑖若送的平安玉佩發呆,不禁無聲地走了過來,“我知道這些日子應該太子的到來讓你擔驚受怕,委屈你了。”

“程皓,你知道多少關於我的事情?”她翻身問道。

“你去年春天去的臨水閣,後又入宮做了太子的侍女,你們之間應當非常熟悉吧。”

“還有呢?”她黯然一笑,他知道的不僅僅是這樣吧。

“還有就是今天五月我在前往京城的路上突然看見你和宗域在一塊兒。他是二月從益陽進的京,恰逢亂世可能行的比較緩慢,最遲四月份也已經到了。那時前腳皇上在秋褚宮遭遇打量此刻刺殺,沒過幾天謝流碧靜悄悄地發動了宮廷政變,皇城也正是最亂的時刻。”

“你想問我什麼嗎?”懷衫對這樣的審訊已經熟悉至極,顯得極其冷靜,冷靜地近乎冷漠。

“為什麼謝流碧反叛的時候,你卻流落到了人間,而且受傷失憶遇上宗域,且懷有身孕?”

“因為在政變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流碧是我的哥哥,那夜我刺殺皇帝失敗,投身涯月潭被舅舅暗中所救,他將我交給林椴衣,在康玥衫跳樓的那天,他選擇救了康玥衫,我們也因此趁亂失散了。”

“我隨著人流出城在路上遇見宗域被人打劫,拉著他一塊兒跑,不料滾下山坡,醒來時他帶我去神離山靜憩穀治病,出穀進京的路上遇見了你。”

“那麼你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宗域的?”他聽完她的敘述,思忖了半響,終於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問?”她挑了挑眉,心裏一陣陣發冷。

“因為你是我的夫人,我有權知道真相。”

“我們從來都不是夫妻!”她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一聲聲冷笑,“我要休息了,你請回吧。”

懷衫沒料到程劍派也不是合適的安身之所,原本不想作過多的隱瞞,隻要時機成熟她會將一切和盤托出,隻是對於程皓,她又能信任他多少?

無親無故,素昧平生,僅僅因為好友臨死前的托付。他做得已經夠好了,在知曉自己真實身份的時候,在很康氏關係密切如斯的情況下,他至少保了她半年平安,保住謝家的人沒有被立刻斬殺。

她應該心懷感激的,在沒有拖累他們之前早些離開。人海茫茫,她突然發現自己毫無安身立命之所。

夜晚懷衫平靜地喝完婢女擺在桌上的滋補湯,穿上厚重的棉襖,將孩子包裹成一團棉球平放在床上,和衣臥在他的身旁。

她命侍女吹熄了油燈,在寂靜的黑夜等了漫長的一個時辰,心裏反複思忖掙紮,終於確定兩個侍女和奶媽都入睡,起身輕輕地點了她們的睡穴,而後收走梳妝台上所有的銀簪,用包裹裹好,留書辭別信一封,抱著孩子退開了房門。

一襲襲的寒風迎麵撲來,她又入室撿了件厚實的衣裳把孩子包好,試著輕身躍起,孩子在她懷裏睡地很安詳。

她在寂靜中感知他平穩微弱的呼吸,在黑暗中打量了院子最後一眼,院子外麵有兩隊家丁輪流守夜。她有些略帶吃力地翻過院牆,朝著屋簷走了一會兒,跳到程府外麵。

此刻整個翼陽城沉睡在漫天飄雪中,昏暗的街道上空無一物,兩旁的譜子都關了等,偶爾有一兩家門前掛兩個打燈籠,火紅的燈光照亮一方夜行人的路。

懷衫將孩子護在身下,在雪夜的屋簷下急匆匆地走著,她對於不辭而別本是一時起心,沒有做足充分的準備,身前與身後,現在更不知道該前往何處。

她連走帶跑了大約一個多時辰,腿腳酸軟,再也走不動了。她四顧看看,敲想了一戶農家的大門,半響沒有反應,應該是睡熟了。

她又抱著孩子去敲另一家,微弱的燭光從內室點燃,她滿懷喜悅地等待著,看到一張火光掩映下滿臉絡腮胡子的暗黑粗臉,愣了一刻,才擠出一抹匆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