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僵持了半個時辰,懷衫心裏漸漸有些不安,她害怕自己說太多的話,透出出真實的想法,她更怕無意間暴出自己的躊躇和無力。
她隻能不斷地看著門外,不去看林椴衣的眼睛。
“什麼人在裏麵?”屋外侍衛走動的聲音傳來,心裏竟鬆了口氣,她看了眼林椴衣。
林椴衣一語不發地一手環住她的要,推開側窗,輕捷地飛了出去,仿佛一道閃電。
兩人飛遠了些,貼近一座樸雅的宮殿,厚重的鐵門緊緊關閉,門外守著兩列身穿盔甲,麵容肅穆的守衛,林椴衣忙拉著她,繞到宮殿後麵,咫尺之外,便是高高的宮牆,宮牆外麵便有寬闊的江湖,快意的人生和無憂無慮的生活。
“我隻問你一句,走還是不走?”
懷衫堅定地搖了搖頭,兩人之間雖一直都有別扭,從未如今天這般,如此艱難。
“爹爹,你走吧,你已經做了你該做的事兒,娘不會怪你的,懷衫也不會怪你的。”她祈求地看著他,苦苦地堅持著,再一秒,眼淚便忍不住奪眶而逃。
林椴衣歎了半響,無奈地看了她最後一眼,飛身攀上宮牆,他既勸不動她,便每月探一回皇宮,確保她的平安吧。
對秋碧曳,他有太多難以言說的愧疚,即使朝夕相伴的十年歲月,也無法消減他的歉意,這就是命中注定吧,他沒有還給她的,現在落實在了她的女兒身上。
林椴衣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瞥見緊閉的院落裏,一叢竹林,蒼翠濃綠,驀地想起淩煙樓上俏生生的小哥兒,在巍峨的城樓上,恣意地飛馳著,生生攪亂回憶的步伐,讓它散落成斷斷片片,隻有這樣,心,才不會如此痛吧?
懷衫直到他的身影化為一個小點兒,才轉過身,兀自流著淚,朝回走去。
她不太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該往哪兒去,仿佛一隻迷路的羔羊,漫無目的地遊蕩者。眼淚模糊了周圍的風景,她忙用袖子擦了擦,隔著袖縫,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懷衫,我可找到你了!”謝流碧含笑看著她,看著爬滿臉上的淚痕,心裏微微有些疼。
“流碧師兄!”終於遇見一個熟悉的人,她索性將胸中的悲苦一股腦兒傾瀉出來,對著他嚎啕大哭。
謝流碧隻是沉默的上前,將她挽進自己的懷裏,給她一個堅實的胸膛,“哭吧,隻有哭出來了,心裏才會好受些,我會一直在這兒的。”
她緊緊地抱著他,用盡身體裏所有的力氣,忘情地大哭著,憋屈了太多的情緒,一旦點燃,隻有流失殆盡,才能找回當初那個堅強的自己。
哭聲漸漸轉為抽搭,懷衫漸漸離了他的懷,這才發現,他的胸前被自己哭濕了一大片,淺色的外裳一片深藍分外明顯。
流碧絲毫不介意,看著她一雙腫成桃核般的眼睛,自懷裏掏出一方幹幹淨淨的白手絹,透出淡雅的蘭花香,“來,擦擦吧。”
懷衫聽話地接在手裏,聞了聞花香,細細擦了擦臉,“我洗幹淨了,再還給師兄。”說地有些斷斷續續。
“嗬嗬,就留著自己用吧,怎麼會轉到這兒來了,我可是找了好長時間。”
“師兄是專程來找我的麼?你怎麼會在宮裏?”
流碧見她這樣問,知道她已走出情緒,“我在宮中當侍衛,受了師父的叮囑,特地來看看你。”
懷衫羞赧地低下了頭,沒想到戴雲輝走的時候,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心裏還是掛記自己的,心裏有些小小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