瑖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劍尖在懷衫的劍上點了點,嗡聲嗡氣地說道:“劍師妹,你好,以後的一個月裏,我們就要天天相見咯,你可不可以勸一勸你的主人消消氣,我怕到時刀劍無眼、、、、、、”
懷衫終是忍不住撲哧一笑。
“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後,還請師妹多多指教咯!”
這日,懷衫練完劍,回到房間,鋪麵一陣花香襲來,便見桌上多了一個花瓶,插著三五朵全開或骨朵兒的梔子花。
花瓶底下,壓著一封桃花色的信箋,封麵上“懷衫妹妹收”五個字雋永靈秀而略帶點兒小淘氣,不用猜,她便知曉著一定是翼陽城的謝寧瓔寄過來的。
“懷衫妹妹,見信安好,匆匆一別已過三月,心裏甚為掛念,上次貿然離家被爹娘禁足百日,今日得以放出,連忙給你寫下此信,舒韞哥哥一月之後又要進京,憾不能同行。爹娘為我定下婚約,許配給程家公子,此人可是在翼陽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的俊采星馳、文武雙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哦!很多閨中少女都掙著搶著想要著嫁給他呢,偏偏本小姐我就是不喜歡!花瓶喜歡否,求流碧哥哥插一瓶梔子花,送妹妹一屋清香。還有很多話,若有相見之日定當麵傾訴衷腸。”
懷衫反複將信看了幾遍,心裏暖暖的,感動謝寧瓔這份天真質樸的信任。
天涯相逢,相互毫不知底細,謝寧瓔卻將全副心思相托,不問她來曆,傾心相幫,傾訴衷腸,懷衫暗自覺得這份信任有些沉重,也暗暗有些擔心。
信中半是賭氣,半是淘氣的言語,那未訴的衷腸大抵就是 “今生非謝舒韞不嫁了”,心裏明了,這信事先一定被謝家爹娘看了去,不知道他們看到後是什麼反應?
“小心!”一聲驚呼,懷衫驚詫抬頭,一手抓住信箋,一手橫握著劍擋在胸前,身子本能後退,一個托盤“轟!”地一聲躥到桌子上,劈裏啪啦,頃刻之間,滿盤的食物傾倒在整個桌麵上,一片狼藉。
懷衫捏著信,看著摔在地上散落成碎片的花瓶,抬眼看著驚魂甫定的人,除了陰魂不散的他還有誰?
“蕭瑖若!你賠我的花瓶!”
瑖若心疼地看著灑落一桌的紅豆膳粥、草菇西蘭花、奶汁魚片和紅梅珠香,昨晚磨著廚師講解了一個晚上,才讓他們知曉了做法,今兒早上又特地囑咐做好後,自己巴巴端來,原本想借著一頓飯的機會,二人徹底打開心結,可沒想到由於是第一次端托盤,他腳下一個不穩,手一抖,托盤便脫離他的控製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瑖若哭喪著臉,呆呆看著懷衫淚光盈盈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從菜湯中撿起花瓶的碎片,用袖口擦幹淨,一片一片輕柔地捏在手裏。
柳明裳進來時,看見地便是這極其詭異的一幕。
“咳咳!”她故意咳了咳,踏著重重的步子,看到地麵委頓在汙濁中的梔子花,大驚失色,“呀!流碧師兄早上剛剛送過來的花瓶怎麼就摔了?”
瑖若總算明了,冷笑道,“這樣的花瓶我多得是,摔了有什麼可惜,過幾天賠你一個一模一樣的便是,有必要如喪考妣般嗎?”說完逃也似地離開。
“林師妹,蕭師兄他平日雖性子有些活潑頑劣,但本性不壞的,今兒也不是有心的,你就原諒他好嗎?師父剛剛還笑著說,你倆兒終於和好了呢?可不能給他老人家添憂不是?”柳明裳知道自己剛剛失言了,連忙勸解懷衫,確是越幫越亂。
懷衫也不答她的話,用一個布袋裝起破碎的花瓶碎片,提到瀟瀾河邊,脫掉鞋子,雙腳浸在冰涼的河水裏,美好的東西總是這般脆弱,輕輕觸碰,粉身碎骨。
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好的征兆,她撫摸著水中碎片光潔的表麵,一個恍惚,手指迸出一滴鮮血,一絲一絲散開,融進河水裏。
接連不斷的鮮血自手尖一滴一滴蹦出,溶解、化散。
不知道在水裏泡了多久,手指麻木地毫無知覺,她才提著袋子走到後山,用劍刨了一個坑兒,和著袋子將它們埋在了一處梔子花叢。
天近黃昏,隱隱聽見身後有些聲響,待到轉過來時並無人影,懷衫隻覺得一陣恍惚,剛要起身,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