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彥忍不住看著這張已經熟稔地刻畫在腦海最深處的臉龐,頓住腳步隻顧看著她的睡容,自顧自地微笑了起來。
這青年圓圓的臉上還猶自未完全脫去稚氣,揚起的嘴角邊綴著圓圓地酒窩,就連鼻頭也圓圓地透著絲孩子氣。卻惟獨眉宇鋒芒畢露,全不見尋常女子的孱弱,反添了幾分嬌戾。讓人不禁暗想,若是這雙眉眼睜開又該是怎樣個神采風揚的人兒。可偏偏看著他沉沉安睡的樣子,又不忍擾了他這場好眠。
好在不多久這人終似是覺著了星點涼意,這才緩緩張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
“呼~~~”拭薇忍不住長長吐了口氣,嘴裏含糊不清地不知在呢喃著些什麼。一邊抬手遮住了些瑣碎落入眼中的陽光,一邊緊了緊身上蓋著的薄毯,將腦袋往裏縮了縮,隻睜著一雙不大確也圓滾滾的黑眸盯著頭頂的老樹。
唐彥隨著她的目光也轉向那棵古樹,一眼就可映入滿目蒼翠,鬱鬱蔥蔥的華蓋,糾錯盤結的枝幹,仿佛極為舒展一般地伸向天空。睡在樹下之人不時被微風撫下的老葉嫩芽紛紛落於滿身滿臉,觸的鼻頭一陣陣止不住的瘙癢,可即使這樣也懶得拂去一枝一葉,隻是帶著迷蒙的懷念神情張望著。
果然,這整個華山最鍾情的景色除了那些山之巔,就隻有這棵老樹了。拭薇伸出看似無力的右手,將枝頭飄落下的老葉歸納於掌中。指尖略一使力,就揉開了一手清爽的氣味,然後慢慢彌撒在晨風裏,好似那些留不住的歲月年華。在華山成長的十七年眨眼間也就這麼迷迷惘惘地過去了,雖說早在十六歲那年就開始了闖蕩江湖的日子,可終究還是隻有此方水土最合自己的脾性。
她醒醒神,回想起這三日之內地倉促行程,很是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自己剛到目的地,就接到師門傳書,說是讓立即回去,偏這回手頭上的差事又不能耽擱。於是華拭薇女俠破天荒地效率了一次。隻三日之內就讓雇主毫無怨言地了結了差事,酬勞都還未到手就又從長安快馬加鞭趕回華山。但她回來後頭件要事不是邀功,反是窩回小院,好好補上一覺這麼沒什麼要緊的。估摸著整座華山能幹出這麼不知所謂的事的人,除了她華拭薇大約也挑不出第二個了。
啊哈~~~舉手暢快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貓回了身子。且言,在這種靜逸微涼的夏日清晨,還真是找不出什麼比睡個回籠覺更適合的事宜了。
唐彥眼看著她清醒了點也就沒作什麼催促,隻盼著她稍稍有點自覺,自己也好開口,誰知道這人竟然又懨懨地試圖繼續睡下去。他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臉上的笑意卻沒有減少分毫,隻是向著她的所在繼續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