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叔瘋了,他瘋的原因我也不是知道很多,聽說是和嬸子有關吧!的確,自大叔帶嬸子出門到現在,我也沒有見過嬸子。
有人說:嬸子在外找了個男人;有人說:“嬸子在外做‘雞’找錢;有人說……。
不管什麼原因,大叔的確是瘋了,為何瘋?這來自心底的創傷恐怕隻有他一人知道。
那年的冬天,我再次回到家鄉,還沒進門,看見大叔坐在鄰居門前的一塊石頭上,頭發已經理了,看起來精神了很多,隻是臉蒼白得嚇人,身體也很瘦。見到我,他叫著我的名字打了聲招呼,著是讓我吃驚不小,大叔還是記得我啊!我給他點上一支煙,邀他走進屋,讓他坐在火爐邊取暖。這時我才發現大叔穿得很單薄,一雙黑皮鞋糊滿了泥巴,已經很破爛了,在火爐旁,他還在顫抖著身子。
大叔不象以前那樣和我擺談什麼了,他兩眼顯得呆滯,沒有了活力。我間接談了一些開導他的話也不知他是否懂或不懂?隻見他一個勁點頭,時不時的還“嘿嘿”傻笑兩聲,後來他突然說了一句:“我想洗洗腳。”我忙給他端來熱水,他脫下那雙又破又爛的皮鞋,隻見那雙腳沒穿襪子,上麵糊了些泥漿,冒著熱氣。
待大叔洗完腳,我把以前穿過的鞋襪給他換上,又送了兩件過冬的外衣給他。大叔象孩子似的低頭哭了,一個勁說:“為什麼沒有人理我,為什麼啊?”哭罷,抬頭對我“嘿嘿”傻笑幾聲,一個人起身走了。母親告訴我,大叔的病沒犯了,就是他傻笑起來嚇人,村裏的人都很怕他,見到他都把門緊緊關上,象躲瘟疫似的,兩位老人和孩子還在外不敢回來。
第二天早上我看見大叔扛著鋤頭往山上走,和他打了聲招呼,他說要上山辦理種洋芋的地。後來母親告訴我,大叔真的把洋芋種上了,一個人忙活了十多天,我為大叔的變化感到很高興。
就在我走後的十多天,突然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母親說:“你大叔上吊死了,”這消息如晴天霹靂炸響在我的心頭,母親後來說些什麼我一句也沒記住,她掛斷電話後我一個人還拿著話筒呆呆地站著。
趕到家,問了一些大叔的情況,母親說:“你大叔前幾天到親戚家去接父母和孩子,但沒有接回來,回來後半夜裏又聽到他大聲的哭聲和歌聲,我還以為他的病又犯了。”
來到大叔家,很多鄉親們都來到了這裏。大叔已經入了殮,棺材放在堂屋中,兩孩子披著孝守侯在靈前。兩位老人在另一間屋裏,父親不停抹眼淚,母親號啕大哭,邊哭邊呼著大叔的名字,真是慘不忍睹。
後來我才知道,大叔去接二位老人和兩個孩子,親戚看到大叔,忙把門緊緊關上,任憑大叔喊破喉嚨,門始終沒有打開,就連二位老人在屋裏也不吭聲,大叔一氣之下,用腳狠狠踹了幾下門就走了。
大叔最終還是沒有能自己站立起來,結束了人生之旅,走得那麼匆忙,那麼無奈。在鄉親們的歎息聲中,在白發蒼蒼的父母和孩子們淒慘的哭聲中,大叔靜靜地躺在了這片生於斯,長於斯的土地上。也許,失去親情和愛情的他,走這一步是解脫的最好辦法吧!
就在大叔死後的第二年,縣裏的扶貧工作組開進了村,這片曾經貧瘠的土地得到了充分的利用,鄉親們的日子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大叔最終還是沒有走出這片土地,最終還是和大山連在了一起。現在,他的墳前開滿了鮮花,有兩位老人經常來到這裏,給花施肥、澆水,默默地、無聲地在這裏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