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準,”他一字一字斬釘截鐵,“誰都不許走。”他大力扒開她的手,將她推到一邊。
又是一陣篤篤聲,重重扣在門上,門外漸次聚攏了些零碎無章的腳步聲,響起了喧嚷哄鬧的人聲,男男女女的詢問或關切或責罵,“裏麵怎麼了?”“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出什麼事了,要不要報警啊!”
原來是他們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夜歸的人,擾亂了無聲清夢。
素秋恍惚望著兆麟,卻見他並沒有回頭,身姿一動未動,唯有額前碎發無端飛揚,黑如曜石的眼眸流著暗光,那光芒裏蘊著陰梟,似有暴風雨來襲。
“我說過我是一個人麼”“警察廳的人就在路上,你們從哪來就該回哪裏去!”……
他雷霆萬鈞的話砸在她耳邊,隻叫她魂不附體,怵然間,她失了嗓子,“沈兆麟!”
聽見她猛地大叫一聲,兆麟扭頭去看,卻見她順手抄起一隻水晶玻璃杯,丁玲一聲,詭異悅耳,猝不及防間,她將那剔透的杯子砸碎,伸手極快的拾起一片擱在她柔弱的腕處,她的腕處雪膚玉肌,唯有唯有幾條血絲掩在溫軟下,那模樣堪稱白璧微暇。
“素秋,你幹什麼?”他望著她彈指可破的腕處,那鋒利的碎片擱在她肌膚上更刺在他心口。
方憶安和婉婉站在一處,兩人皆被她的舉動嚇出冷汗。
“兆麟,你讓他們走,好不好?”她淒淒然。
“姚素秋,”他被她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你以為他們不坐牢就是好的麼,你以為我讓他們走他們就走得掉麼!”他心知這些學生不回去,隻會更快的死於非命。
“隻要你讓他們走,他們就走得掉!”她傻傻的望著他,心中想著,他們已經有了最好的退路,不應該,也沒有必要再受牢獄之苦。
他怒的渾身抖動,“你別逼我!”
“你讓他們走,好不好?”她重重說著,手指微動,腕處沁出一道細如葉紋的紅線。
“姚素秋,”他盯著她的動作,勃然咆哮,“你定要這樣選!”
她望著紋絲未動的他,纖削的手指加重力道,嫣紅如胭的液體娟娟如溪。
“素秋”“姐姐”那傷口觸目驚心,憶安與婉婉異口同聲。
“哥哥……”婉婉狠狠然叫他,卻見他渾身寒氣,冷如冰雕,她待要再叫,卻見他大步走到門口,砰然掀開,將那割腕的美人鎖在眼底,冷冷說,“你贏了。”
素秋手掌一鬆,這一刻,除了他冰冷目光,他一層層將她剝落侵蝕的目光,她再感覺不到周遭別的什麼存在了,突然掉進了一個冰窟窿,涼氣入骨。
他們要走,他們找死,他沈兆麟不會阻攔,他本就無心管他們,他們到底與他有什麼幹係,他到底不過是為了一個她罷了,不忍這群學生死了惹她傷心,可她居然不懂得,她的手腕還在流血,那樣嬌豔似火的玫瑰色卻化作魔鬼的顏色,向他伸出召喚,他隻希望那是自己的血,他隻希望將自己的唇齒覆上去吮吸她的血液,叫她的血融進他的身體,他的眼睛再也容不下旁人,獨獨隻有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