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是微服出巡,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居然也是用著一位閑散小王爺的身份從澤披府衙裏借來的兵,為的就是要給端木嫣然一個“驚喜”,待到事情了結,當差的全部遣走之後,留在完顏宏身邊的,也不過十幾個人罷了。
端木嫣然幾經思量,不得不承認是自己想錯了,之前那些想置大家於死地的人,應該不是完顏宏,他若是想殺人,法子隻怕不會這般張揚,那麼,也就表示,他們並沒有暴露,爹爹暫時還是安全的。
本想再用一次那邪惡的術法為他傳信,奈何身子骨經不起這般折騰,已然是強弩之末了,勉力為之,絕對是找死,而若再不好好休養,怕要烙下病根了,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相信爹爹和他那一班有本事又忠心的手下,隻是不知這完顏宏會怎麼看,爹爹此次任務,究竟是否他授意而為?
他永遠是玩世不恭的頑童模樣,其實骨子裏頭究竟是怎樣的性子,她並不懂,像上官雲瑞這樣的人,喜怒不形於色,雖有些冰冷,但深覺安心,而完顏宏,則是完美的為自己戴著麵具,你別想猜到他下一刻會有怎樣的行動跟決斷,這樣的人,才可怕。
彼時她在機緣巧合下救過他一命,她從未覺得這樣便有了邀功的資本,隻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免得因了自個的性子,被他誤會她功高震主之類,無端端連累了端木家。可上官雲瑞那裏曉得她的苦楚,竟這樣爽快的便答應同行,真真氣煞人也。
煩躁不安,卻不曾想一隻海東青矯健的飛了進來,帶來了安全的喜訊,這才稍微好了些,她想了想,將自己近來的經曆與疑惑,用他們之間才能看懂的暗語,綁在了海東青的腿上,希望爹爹能給他解惑。
這一番忙活下來,天色已晚,新換的客棧比之之前富麗堂皇了不知道多少倍,外頭一棵大樹傲然挺立,在微風的輕撫下,簌簌的動著,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銀白的月色穿過密集的樹葉間,灑下一個個暗白色的光點,朦朧靜謐。
那是多久之前了,她憶起跟萬俟熙就坐在這樣一棵大樹旁邊,從人生百態聊到天上宮闕,從詩詞歌賦談到春夏秋冬,有那樣多的話題,那樣多隱而不宣的默契,他的才情,抱負,體貼......
自己是怎麼了,那樣一個如自己心中英雄般的萬俟熙,一個占據了內心最柔軟位置的萬俟熙,怎就那樣迅速的給上官雲瑞讓位了,不可思議。
這個上官雲瑞,究竟是不是當初自危險境地中將自己救出來的那個麵具人呢,饒是帶著麵具,他的那雙眼睛,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總是叫她產生如此的聯想,也因了這層聯想,再加上小時候的那層,每每出神想到他,她總忍不住臉上火辣辣一片,過往種種便像是一條條細細的枝椏,漸漸在她心中茂盛了起來。
這樣的一左一右,叫她隻能混亂,而今天,這令她避之不及的完顏宏,卻又帶來了另一重更叫她煩心的消息,他說的不錯,那樓蘭的太子,絕不是好相與之輩,雖為女流,卻身負詭異的功夫,眉宇間隱隱有英氣透出,卻是個真正小心眼的女子,白瞎了那樣英氣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