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圓月如血眼。
屋內的母子二人還未從這突然的變故中緩過神來,房門就被幾個左手打著火把右手持刀的兵士劈開闖了進來,鄭三姐忙把吳壬緊緊的抱入懷中,捂住他的雙眼。
“報!這有一大一小。”帶頭一個兵士大聲喝道,“給我站起來出去,你們都給我老實點,別耍花樣!”。
鄭三娘正色道,“我們吳家人自己會走,不用勞煩你們動手。”鄭三娘抱著兒子,跟著前麵帶路的兵士。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兵士把母子二人帶到了吳府的練武校場。鄭三娘一看,吳家滿門老小都被押解到此處。幾百個軍士把吳家上下一百多個人團團圍在練武場中央,刀鋒矛尖對著人肉,這情形就是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忽然一高聲傳報,“當朝太尉周義夫奉天子令前來剿匪監刑。”說罷,一個五十上下騎著一匹高頭白馬的人慢慢踏入練武場,到施令台的時候,軍士中走出一人,彎腰屈膝跪地,那馬上的人便踩著人肉背下來,坐到台上中心的座位。但見此人,濃眉大眼,白麵微須,金盔銀甲,器宇不凡。端坐在坐上,不怒自威。
“敢問周太尉,我吳家究竟犯了何罪,竟讓朝廷如此興師動眾,還要將我一家老小格殺勿論。”場上吳家人中走出一個手拄鳳杖的老太,其人滿頭銀絲,精神矍鑠,雙眼寒光如電,正是老太君吳蔡氏,今年八十有三。
“張公公,請聖旨,讓他們都聽好了!”周義夫對身邊跟著行軍的太監張中保說道。
說罷,一個年歲六十上下著宮人衣飾的老人走到台前,高聲念道,“詔命:忠國公吳有甲包藏禍心,勾結番靈二敵國,蓄意謀反。朕念其家自開朝以來戍邊護國,特保首惡之全屍。吳家老小坐罪當誅,國法千鈞,豈有不施。命太尉周義夫領虎符率製下朱州軍代朕行不忍之事,且暫監吳有甲製下之金州軍。”
蔡太君聽完,“伴君如伴虎,天意我吳家要遭此不白之冤,彌天大難。周太尉,念你與我兒八拜之交,義兄之姿,可否奏請皇上赦免我吳家妻兒。老身在此叩謝。”老人家順勢跪了下去,叩頭不止。
周義夫垂頭不語,一旁的張中保喝道,“君無戲言,萬鈞九鼎,豈容兒戲,周大人但行君命,不可擅誤!”
“太君,既是皇命,不可違,不可抗。我自當為吳氏一門立牌刻碑,望老小早登極樂。”
“既是如此,橫豎結尾死,何須多言。老身先行伴我吳家忠烈。”蔡太君說完便舉起手中拐杖,對準天靈蓋,盡力一擊。可憐一代巾幗,立斃當場。吳家老小見狀,哭聲四起,亂作一團。
“軍士聽命,將高於馬鞭的男丁全部押到一起。其於老弱女幼,全部坑殺!”周義夫木然下令,身旁的張中保眼神透過一絲冷笑。吳壬和鄭三姐被劃在坑殺之列。
軍士聽令,高於馬鞭的男丁全被拉出來五花大綁,全部排成兩列,每個人身旁都有刀斧手。周義夫一揮手,行刑人手起刀落。鮮血飛濺,行刑人一臉的冷漠猙獰。更有甚者,伸出舌頭品嚐著刀上的血滴。六七十個人頭瞬間落地,血流遍地,一條條暗色的小溪彎彎曲曲,倒映著血紅的月亮。而要被坑殺的人等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咫尺之遙,朝夕相處的親人就這樣身首異處,血灑在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家園。
四下突然死一般的寂靜。
吳家嫡子吳藝的人頭滾落在吳壬的腳下,這個平日裏總愛欺負他的大哥,雙目圓睜,兩條血淚掛在青春的臉龐上。吳壬蹲下來用雙手合上大哥的雙眼,雙手沾滿親人還帶著餘溫的鮮血。此刻他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胸膛被狠狠的撕開然後心被掏空的感覺。他手裏捧著大哥的人頭,望著其他的人頭,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