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1 / 2)

赫赫有名的謝律師拜訪後第二天上午婦聯主任王愛聯打來電話傳達法院審判長的意思,要求找吳秉德倆口去法院了解下情況。林大媽接到這個電話時正在鎮上紮鋼筋,這個消息讓她誠惶誠恐,法院,這個神聖的地方讓她不寒而栗,說實話她也是第一次去呢。第二天吳秉德放棄了去外做工的機會和林大媽一同去了趟鎮法院,相比而言吳秉德則鎮定得多,一是由於他多年前曾參加過法院審判,並且是在市中級人民法院;二是他認為這場官司他們必定會贏,所以顯得自信而鎮定。出門前林大媽沒有忘記帶上婦聯主任冒著中暑的可怕危險送來的那張字條,這番聰明的舉動讓吳秉德大加讚賞,但他總覺不妥,於是又將紙條上的內容重新抄寫一份帶去。昨晚他倆商討半夜有關今天去法院可能遇到的問題,吳秉德已經在心裏思量過每一種可能的問話,以及他能作出的最佳回答。他告誡林大媽說話要有分寸,絕不能像黃河決堤那樣口無遮攔,並且要著重強調吳長恨是受害者,還有他倆這四年來所遭受的無窮無盡的精神折磨和心靈永遠也不可能愈合的創傷。那個女人帶給他們的不是家庭和睦,而是刻骨銘心的傷害與雞犬不寧,盡管他的兒子有些許惡習,但這並不能成為她紅杏出牆的理由。況且習慣是可以慢慢改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難道那個不要臉的就沒缺點麼?長恨也並非蠢才,所以她必須要為他們家的不幸付出代價。

審判長是個年近四旬麵容和善的‘很有能力的人’,這種崇高的認識不僅得到同僚的認可,其實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他相信能夠有這種明智認識的人同樣是聰明的,說實話,他特別喜歡和聰明人交往。他身材中等、臉色紅潤、眉如濃墨、鼻若洋蔥、卻是禿頂,這些外在特征都被認為是智慧的典型象征。他從事法律工作二十餘年,卻一直在基層法院為民排憂解難,據說他主動放棄了二十八次遷升機遇,三十一次拒絕了上級頒給他的榮譽證書,四十二次受到政府高官的秘密接見,卻沒有一次在他人麵前提及這些傳言甚廣的隱秘。他的一番話讓同僚對他刮目相看,更對他的高風亮節讚揚有加。他說:為了能更好地密切聯係群眾就必須與群眾站在同一陣營,官職越高就越脫離群眾。所以,他寧願呆在基層解決發生在群眾身邊實實在在的矛盾糾紛,也不願站在高位上發號毫無意義的命令。他的這番話有如天外來音讓同僚們頓生敬意,從此更加讓他受人尊重。他是外縣人,卻能流利地說一口本地方言,飯飽酒足之後也用家鄉繞舌的方言與同事談笑風生。

當吳秉德倆口找到審判長辦公室時他正坐在辦公桌後麵忙碌地查閱案卷,桌上散亂地堆放著各類文件、案卷袋,有些上麵赫然印有“機密”“絕密”“急件”二字。每到年底離婚案盜竊案驟然增多,但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現象,他那不可忽視的職業敏感總是能使他有條不紊地理清各類案件的輕重緩急。他已經初步估算過,即便按照最快的結案速度至少也要連續工作至除夕之夜,所以有些稍為複雜的案件隻能等待過年之後審理,此時他正在查看近期收到的訴狀,以便合理地排配審案順序。雖然工作忙碌,但他心情還是很愉悅,一是:案件多收入自然就多;二是:自從他上星期答應帶老婆去杭州出差之後,他那黃臉婆竟然親昵地叫他老公而不是帶有輕蔑性地稱呼他為‘李法官’,並且晚上也親熱得多;三是:每當他忙碌地工作時他就能自豪地意識到世間的罪惡也正在不斷減少,他想起自己剛畢業時寫下的兩句詩:手提三尺龍泉劍,除盡天下不平事!對於白喜起訴的這件離婚案他已經有了大概的輪廓,起訴書他於五天前就已看過,也已經從謝律師了解一些情況,在他看來這是最簡單最平常的案子,所以決定提前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