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基督城理工學院選修了一門課叫 hospitality(酒店餐廳管理學),學習期間曾經去當地酒吧和餐廳實習,兩次實習雖然表現不錯,不但受到代課老師的表揚,還掙到了三紐幣的小費,但是也就此發現自己絕不是幹這個的材料,主要是吃不了那個苦,因為每次實習結束後,我的胳膊都至少要疼一周。在新西蘭,幾乎所有的職業都需要持證上崗,有人開玩笑說即使是在肉鋪子裏切肉,都要事先經過培訓。像理發美容這樣的工作就更不得了了,少說也要經過1年到兩年的培訓,取得證書後才能從業,所以在新西蘭,理發是很貴的,隨便剪一下就是十紐幣,相當於六十塊錢人民幣。在新西蘭人的眼中,有一技之長的人是受人尊敬的,而那種隻會看書,沒有實際生活技能的人是受人恥笑的。從小學開始,學生就要學習各種實用的技術,包括手工編織、機械修理和烹調。人們普遍認為,在學校裏隻是考試成績好,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似乎跑得快,跳得高,掌握特殊技能的人才更受人尊敬。
新西蘭人沒有午睡的習慣,午餐時間隻有一個小時,一般是十二點到一點。幾乎所有的工作人員(包括學生)都吃極為簡單的三明治。兩片麵包中間夾點生菜或西紅柿,好一些的加些熏製的火腿肉還有奶酪,當然,麵包是抹過黃油的,吃了極其耐餓。
人們常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但是在基督城理工學院,經常有免費的午餐供應(一般在星期四),為所有的在校生提供麵包夾烤香腸(也叫熱狗),人們自覺排隊領取,每人一份,旁邊還常有校園學生樂隊在一旁伴奏,演奏的樂曲多是符合年輕人欣賞口味的搖滾樂,遠遠望去,蔚為壯觀,真可謂CPIT(基督城理工學院)的神奇一景了。其實不光是有國際留學生的校園有這樣的免費午餐,即便是在基督城的大街上也經常能看到打著彩旗的免費熱狗供應點。但是在隻有少量的人上前領取,而且極少有人多要。有個別的人要求兩份,服務生也決不拒絕,依舊熱情地問你是要西紅柿醬多些還是要芥末醬多一些。
最讓人羨慕的是,在中國的許多所謂貴族運動,在新西蘭都非常普通,說白了就是“人少好辦事”。高爾夫球場打一個下午才19紐幣,而且有專人教你打。五個足球場般大小的海格利公園,在周末經常舉行各種形式的聚會和活動,當然,多以賽狗和橄欖球比賽居多。我怕狗,所以不敢去看,但是有一次卻在晚飯後的散步途中無意中見識了一場真正的場地賽馬。大約有一兩百人,熱氣騰騰地聚集在空曠的二樓大廳裏,裏麵檸檬水是免費的,啤酒和其他軟飲料則需要付錢。也許除了我和我的房東隻是來看看熱鬧,其他人到這裏大都為了參與賭博,就是在賽前花錢下注,賭看哪一匹馬能贏。我對房東開玩笑說我賭8號馬能贏,她說她押7號,結果8號竟然跑了第一。房東大為驚奇,問我為什麼,我解釋說在中國,人們都認為8是個幸運數字。她不無遺憾地說如果你比賽前真的下注的話,那現在已經贏錢了。我解釋說自己對賭博沒有興趣,剛才隻是為好玩,她說在新西蘭,很多人認為中國人是最擅長賭也最愛賭的。(Chinese people have wisdom in gambling.)的確,在新西蘭的賭場,可以見到許多亞洲人的臉孔,據說他們常常通宵達旦奮戰在賭場,其中也不乏年輕的留學生,拿著父母的血汗錢在那裏揮霍,看了真是叫人痛心。賭場好像摸透了來賭博的人們的心理,所以賭場四周的玻璃都是經過處理的,目的是讓人們沒有時間的流逝概念,感覺不到天色已晚。賭場的工作人員大都是印度人,笑臉相迎,遇到新手,還會耐心地介紹各種玩法,一旦有人出錢下注,她們便迅速消失,留下一襲印度特有的香氣和誘人上當後得意而狡猾的背影。
新西蘭人酷愛橄欖球運動,也經常組織各種級別的橄欖球比賽,每當大賽來臨,球迷們總像過節一樣的熱鬧,許多市民在比賽期間常常身穿自己所支持的球隊顏色的衣服,在大街上成群結隊地轉悠,可謂新西蘭別致的街頭一景。記得是六月的一天,上課時有個同學穿的是綠色的衣服,老師說隻有他一個人穿對了,其他同學都莫名其妙,老師解釋說,這一天是英國一個著名球隊的什麼重要日子,所以球迷們都要穿跟球隊一樣顏色的衣服。其實許多人是借此放鬆心情,為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
也許是胖子太多的緣故,健身減肥在新西蘭也很時尚,在遊泳池裏,經常有各種健美班在上課,學員大多是些超級胖子,隨著音樂的節奏做著各種動作,遠遠看上去白花花的就像一堆堆肉在移動,實在滑稽極了。 我曾問過我的房東:他們怎麼會胖成那樣?(How can they fat like that)我的房東露出一臉的不屑神情說“eat too much.”(吃得太多)。
新西蘭人幾乎人人都是基督徒,所以大大小小的教堂隨處可見,最著名的是基督城中心廣場教堂。據說為建造它,一磚一瓦都由早期的英國移民從英國運來。因為早知道基督教教義是勸人行善的,我曾經在著名的Easter前夜跑去教堂觀看他們的宗教儀式。的確,從牧師的慷慨激昂的演講到唱詩班宛如天籟一般空靈的歌唱,都給人以強大的精神上的衝擊,仿佛讓你的整個靈魂都經受了一次洗禮。在那樣奇特的氛圍裏,宗教神秘而強大的力量無所不在。出於對基督教的好奇,我曾經先後三次去過不同規模的教堂,每一次的感受都是可以用震撼來形容。尤其是牧師演講後的宗教儀式,誇張而又怪異的動作以及信徒們嚴肅認真的表情,每次都讓我看得目瞪口呆。記得前些年在國內看過揭批李洪誌邪教的資料片,我猜想,原來李洪誌搞的神叨叨的指手畫腳的所謂發功、治病那一套,沒準兒都是從基督教堂裏牧師“拯救苦難靈魂的場景”拷貝來的。
房東曾帶我去過距離基督城兩個多小時車程的法國小村,這裏除了與基督城一樣的藍天碧海相連,再就是依山而建的古老的法式建築,每個房屋都有別致的小花園環繞。每個花園都有自己的特色絕不會與別人家的雷同。最讓我驚奇的是院子裏的果樹上都掛著不同的果實。有的落得滿地都是,竟無人去撿。我問房東是怎麼回事,她說她也不知道。禁不住滿樹新鮮欲滴的果實的誘惑,我們走進一處院落,這裏主人一家四口正在吃午飯,見我們進來,向我們點頭微笑然後繼續吃他們的午餐,也許是庭院主人信任和友好的笑容助長了我們的膽量,在結滿了鮮紅欲滴的李子樹下,我從地上隨便撿了幾個品嚐,甜甜的顯然沒有施過一點農藥。我仔細欣賞這個別致小院的布局,雅致而古樸的桌椅與果樹、鮮花相互映襯,讓人仿佛置身在夢境中。在我走出院門不住地回頭張望時發現,小院主人依舊是以友善的微笑相送,此時他們竟還沒有享用完他們的午餐呢。我曾聽說在中國一些邊遠的少數民族山鄉有夜不閉戶的淳樸民風,想不到在當今較為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的城市裏,也能親身感受。這裏天海相連的碧藍,沿海岸依山建造的極富浪漫情調的法式小屋院落,院子四周五顏六色的鮮花,金發碧眼的當地居民,都給人以夢幻的感覺。房東見我流連忘返、嘖嘖稱讚的樣子,不無自豪地說,要知道每年都有許多人從世界各地來這裏度蜜月呢!(people come here just for honeymoon. )
新西蘭人喜歡養寵物,最喜愛的當數貓和狗。在大街上、公園裏,常可以看到人們帶著寵物在散步。我這人天生怕狗,加上一位朋友說她的先生曾經數次在大街上無故被貓抓傷,所以我一向對寵物敬而遠之,到了新西蘭,我依舊是見了貓狗躲著走。後來才注意到,這裏的寵物極其安靜老實。與人友好相處,根本不用擔心它會咬你。許多新西蘭人每周都去超市專門為寵物買肉。超市裏各種動物的內髒和排骨價格非常便宜,據說都是專為養寵物的人準備的。的確,在這塊美麗、寧靜的土地上,動物不再是單純意義上的動物,而早已成為人們生活方式的一部分和最好的朋友。我有幸結識的許多新西蘭老人都將寵物視為自己的孩子,他們不僅盡可能地為他們提供最好的食物,而且,每天跟他們聊天,帶它們出去散步,稱她們為he 或者 she。中國人把帶著狗出去轉悠叫做遛狗,但是在新西蘭,那些人和寵物互相追逐的場景,在我看來,說他們是互相遛也許更為合適。
新西蘭的基督城和中國的蘭州是姊妹城市,在去新西蘭之前,我有幸認識了幾個來中國旅遊的新西蘭人,這幾位老人都曾多次來中國,對中國懷有極深的感情。他們都是“新中友好協會”的成員。所以,在到達基督城不久,我就被邀請參加他們的活動,每次去都被老人們的濃濃的中國情結所感染。他們對中國的許多風景名勝如數家珍,對來自中國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尤其是對我這個來自中國的教師充滿了友好情誼。最讓我感動的是Jane——一位中國朋友的房東,六十多歲的優雅女士。她第一次見到我就非常關心我的生活,當得知我每天坐公共汽車去學校時,當下就說她願意把她的自行車借給我用,並提醒我一定要小心。因為新西蘭的交通規則與中國正好相反是左行。而且,自行車與其它機動車走同一條道,有的地方根本沒有明顯的自行車標誌。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我在得到自行車的第二天就上了路,(當然是在我的房東為我仔細講解了新西蘭基本的交通規則之後)。從我住的地方到基督城理工學院,騎車大約需要20分鍾左右的時間,途中要經過三個大的十字路口。新西蘭馬路上所有的紅綠燈都是全自動控製,有行人過馬路的話,自己按動按鈕以顯示綠燈,馬路上沒有交通警察指揮,所以全靠人們自覺遵守交通規則,不過我在新西蘭基督城從未見到過堵車的現象。也許是公路交通太發達,我想也跟人們自覺遵守規矩的意識有關。房東和Jane都非常吃驚我能在極短的時間裏熟悉新西蘭的交通規則,而且從未出過差錯,所以在勸我一定要小心的同時也沒少誇我是聰明勇敢的女士。在新西蘭沒有車就像沒有腿一樣,哪兒也去不了。自從有了自行車以後,我真像長了翅膀,方便了許多,常常在下課後騎著它到處飛,美麗的基督城總有令人驚喜的景致,讓人流連忘返。我常常在有人群的地方駐足,欣賞人們從容悠閑的神態和他們臉上友好的笑容,感受新西蘭與眾不同的人文景觀與風土人情,盡情呼吸那散發著鮮花和小草芬芳的清新空氣。我想盡可能地把這人間天堂的一切印在心裏,相信在將來回望自己的生命旅途時,它永遠會是最值得和最難忘的部分。
基督城理工學院的國際留學生們
新西蘭大大小小的語言學院很多,因為教育出口是新西蘭的一項重要的產業,但近些年,來新西蘭留學的人逐年減少,所以很多質量一般的語言學院都倒閉了。但基督城理工學院的語言學院規模很大,名聲最響,當然收費也很貴。在學院可以看到各個人種的留學生。語言學院則是亞洲人的天下,其中以韓國和日本的留學生為最多,當然,中國學生也不少。新西蘭人崇拜日本人,因為在新西蘭大街上到處跑的都是日產汽車,據說性能質量都是國際一流的。舉世公認日本人很勤奮,再加上他們表麵上彬彬有禮,(不過中國倒是有句老話“禮多必詐”)所以新西蘭的許多政策是偏向日本人的,比如日本學生可以自由打工,不受限製。語言學校裏的日本人也個個極為自信,感覺良好。但是日本人的英語可實在是不敢恭維,我的一位日本同學就曾把address讀成了“額的蘭斯”,給她糾正,結果又讀成了“額的亂死”。有人總結日本人英語說得爛,是因為他們的舌頭長得不合適;其實我們都知道黃種人的生理構造實際上是一樣的,有些英文音節發不準主要與他們的日語有關。日語屬於典型的“粘著語”,基本音素中根本沒有r 這個音,難怪他們會把hurry up 也讀成了“哈雷阿撲”。與日本人相處最好是不卑不亢,在關鍵問題上是要據理力爭的。因為日本人表麵上很客氣,但有時候又表現得很傲慢。接觸時間長了,我還發現,他們骨子裏還挺自卑的。尤其是談到曆史問題,個個表情慌張,非常心虛。有一個叫“Ai”的日本朋友,我們經常坐同桌,有一天課間休息,沒話找話,我問她知不知道“九一八”,沒想到她神情大變,很警惕地說她沒有研究過曆史,這不是心虛又是什麼呢?其實很多日本學生對曆史的了解,比我們許多中國學生還要多,隻是他們不願意承認,不敢麵對。這大概源於弱小民族的一種自卑心理吧!想來中國人也一樣,往往那些外表做高傲狀的人恰恰內心是很自卑的。
記得有一次,班裏搞十分鍾演講比賽,每人演講十分鍾,然後自由提問,在一位日本學生吹噓完他的家鄉日本之後,我提問說,我們都知道日本是個美麗的國家,但是日本政府好像總是不能勇敢地麵對曆史,你怎麼想?他張口結舌,甚至有一點兒氣急敗壞。我倒真沒想讓他難堪,因為那是政府行為,他一個普通學生又能怎麼樣呢?其實他要是坦誠一些說不了解或者說不知道也就罷了,然而日本人的習慣是心裏明明知道錯了,嘴上是決不服軟的,否則可能就不是日本人了。讓我沒想到的是演講結束後,一個年輕的中國同學對我說:“咱們又不是國家領導人,問他這個沒用還會傷感情。”這還不足以讓我生氣,一個來自南京的19歲女孩,有一次竟然說“南京大屠殺”怎麼了?過去就過去了唄,老提它有什麼用?聽了這話差點兒把我的鼻子氣歪,難道他們不知道,“忘記曆史就意味著背叛”?我是個老師,遇到這種情況,我真不知道是該拷問自己還是該拷問我們國家的教育。倒是有一個韓國姑娘把我拉到一邊我說:“你終於問了,你真勇敢。”而那個日本同學從此以後總是躲著我,而我依舊是走我的路,我們的古人說得好:“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更何況是日本人在曆史上對不起我們,而且當今以小泉為首的日本政府依舊不顧中國人民的感情,往我們的傷口上繼續灑鹽,作為有正義感的中國人,我當然要讓他們知道普通中國人的對這件事的態度。也許是我的不卑不亢讓日本人感到了什麼吧,反正過了一段時間,那個日本小子,好像自覺理虧似的,竟又以向我學習漢語為名來跟我套近乎。他的這些做法讓我感到,假如你擁有民族自尊並牢記你的民族曆史的話,你終會贏得別國人的理解和尊重。
韓國學生則是另一種風格麵貌,勤奮而不服輸,一如我們從書中了解的那樣。一位叫柳國馨的韓國警察給我的印象最為深刻。他是韓國總統衛隊的三級長官,由於級別高,他在基督城理工學院有專門的辦公室,而且是全家在新西蘭陪讀。他學習極為刻苦,但是進步不快,老師曾誇他的英語說得“很韓國”,著實讓他傷了高麗人的自尊。記得他曾恨恨地對我說,過複活節時,準備幾天不碰英語,隻好好休息。韓國人對中國人還是友好的,也許是曆史的原因吧,至少他們給我的感覺是這樣。而且,韓國留學生大都認識漢字,說是上小學和中學時都學過的。這多少讓我有點兒始料未及。難怪那位曾三十三次來中國講學的韓國教授趙浚河可以毫不客氣地質問我們:“你們的傳統都到哪裏去了?”從某些方麵來看,韓國人對中國優良傳統的繼承,的確比我們中國人要做得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