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玨山附近勢力錯綜複雜，不止有日本人的軍事武裝，還有國民黨的正規軍，閻錫山的部隊，還有共產黨的部隊，更多的是像我這樣的遊擊隊，和政府軍既合作又相對獨立，我們既要打日本人，又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所以我們什麼事兒都幹，隻要能活下去，不管是政府軍還是日本軍的給養、槍支、彈藥，隻要有機會，我們都搶。我的遊擊隊算是好的，不襲擾百姓，不搶老百姓，很多小股部隊，和占山為王差不了多少，隻要能活下去，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當時我和老鷹，就一直想辦法合並這些小遊擊隊。有的用義氣聯合，約束他們的匪氣，有的就直接剿殺了，在某個山頭，趁著某個夜晚，一次性全部幹掉。當時的大山之中實在太亂了，所以日本軍隊基本隻龜縮在縣城和碉堡之中，隻有掃蕩的時候，軍隊集結之後才敢出城。所以加藤當時也隻能等待機會，畢竟那有那麼多的山，山裏還有那麼多的村莊，基本每個村子附近的山上都會有道觀或者修行的道士，所以想要找青牛，簡直像大海撈針一樣。”洛五七一口氣說了好多，他停了一下，仿佛在回憶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一樣，喝了一口咖啡，眼睛望向咖啡館外麵的人流。
“嗯。不過，如果加藤是專門為了青牛而來的話，他完全可以找中國人做中間人，就像你們說的，當時不是有很多中國人為了活下去，誰的生意都做的麼？”
“是啊！”洛五七好像讚賞似的瞅了自己的孫子一眼，這個孩子很聰明，“不過中國人雖然在日本人看來，為了活下去什麼事兒都能幹，不過，中國人的狡猾也大大的出乎他們的意料，聽說加藤在找一隻青牛，沒有人告訴他青牛的確切情況，但卻憑空冒出了很多青牛，似乎每個村子裏都藏著這樣一隻寶貝一樣，這反而打亂了他的視線。而且，這消息也傳到了我弟弟玄風的耳朵裏，他為了保住青牛，把青牛藏進道觀裝屍骨的地道裏，封在地道盡頭的一堵牆裏麵，那是個很好的藏匿之處，隻有玄風和我知道青牛在那兒。”
“我外公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曾經帶你外公去看過一次青牛，不過你外公立刻就被那隻青牛吸引住了，當他撫摸那隻青牛的時候，我立刻就知道，他的精神被那隻青牛俘獲了，按道理說，你外公是無產階級戰士，應該是一個純粹的唯物主義者，可似乎沒有用，馬克思主義不能改變你外公的精神狀態，反而是那隻青牛，一下子就抓住他的心了。”
“那你呢？爺爺……”羅馬的好奇心更重了，“難道你不是無產階級戰士麼？似乎你更像一個唯物主義者呢？”
“哈哈……”洛五七大笑起來，四周看了看，似乎在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似的，“說實話麼？這在以前搞運動的時候，是絕對不能說的話。”
洛馬點點頭，他知道對於那個時代來說，很多話都成了禁忌。
“我不是共產黨，我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無產階級戰士，我沒有信仰，我隻是為了活下來，為了讓我村子裏的人活下來，為了讓整座大山不被鬼子踐踏，就這麼簡單，但我接受像你外公這樣的思想統治，接受這種共產主義的觀念，但實話實說，我確實比很多無產階級戰士更加的唯物。”
洛馬點點頭，這點確實，說起來很諷刺，應該是唯物主義的外公，竟然會對一種蒙昧之中的神力和代表這種神力的青牛癡迷，可生在大山之中，一直受道教文化熏染的爺爺卻對青牛一點感覺都沒有。
“老鷹……你外公，來到大山裏，帶著他的理念和夢想，想要整合我們這些散兵遊勇，我是最早接受他的，我也幫他做了很多事，因為他確實給了我們一種其他人沒有的希望。希望這種東西很奇怪，似乎毫無意義，可是卻能支撐人更好的活下去，能讓兄弟們打仗更加的勇猛。老鷹很聰明，也很強壯，最可怕的是他的意誌很堅定，遇到什麼事兒都能第一時間拿出主意來，正是我想變成的樣子，而且我們都是愛國的，自然就成了好朋友，這些你應該都知道了吧？”洛五七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話匣子打開了，說了很多廢話，於是有些懷疑地問了洛馬一句。
“大概知道，不過你們一直都沒有跟我說過這些細節，繼續說下去，爺爺……”洛馬喝了一口咖啡，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