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退去,一地狼藉,殘留的星火濃煙裏再無站立的人影,所有人都倒下了。
虛弱在地的傭兵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自己作為一個幸存者的心情,他看看靜靜等待這一切結束的雲天,又扭頭望向這成片燒焦的痕跡,嗆鼻的焦糊中夾雜著烤肉味撲進鼻息,他有種衝動想要嘔吐。
“啪”一聲頓重忽然想起。
他循聲看過去,少女的身影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是她所中的迷煙羅的毒效開始發作了。
想了想,他挪動著身軀朝著一片狼藉的區域移動過去。
雲天蘇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口中一股味道濃烈苦澀的藥物,她吧嗒了幾下嘴巴,才勉強將味道淡去一點。
眼睛上的烈烈灼痛已經緩緩消減,她眨巴了幾下眼睛,翻身起來,發現自己仍然處在暈過去之前的倒地的位置。
她扭頭朝四周看了看,那個被她重創士兵虛弱地靠著一棵樹幹坐著,見著她醒來,神色並沒有什麼波動變化,放佛這是個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雲天心下了然,是這個士兵救了她,她口中的殘留的苦澀藥味應該就是他喂自己吃的解藥。
雲天又在繼續張望,承受著她打出去的攻擊的地方,大麵積灼燒過後的痕跡,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首搭配著還沒完全熄滅的星火,就像劫後餘生的戰場,滿目蒼夷。
她原意無心要這小隊傭兵的性命,但是他們卻聯合著對她步步逼殺,她自保還手,結果就是眼前這狀況。
莫名的,她想起上一世作為王牌特工時的記憶。
同樣規模的血流情景那時她也同樣的經曆過。
隻是彼時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拚著最後一口氣將敵方的所有人消滅,最後她太累了,竭力了,直接癱倒在地。那時天下著滂沱大雨,冰冷的雨水砸在她身上,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刺骨寒氣,可是她瘋狂到接近偏執的想要活下去。
那個任務之後,她努力逼迫自己成長,由默默無聞成為卓越的王牌,為的的就是再往後的任務中能夠完成任務並且活下來。
沒想到到了這個世界,這一世,在這個崇尚修煉的世界,她要生存下去的條件依然不變,依然是要擁有強大的實力來武裝自己。
隻是她內心深處並不喜歡這樣的喋血生活,如果可以,她隻想努力擁有自保的能力,然後開個小餐館,做個逍遙快活的餐館老板。
由記憶裏麵出來的時候,雲天重重握了握拳頭,同樣的理想到了這一世,她依舊想追求。此行前來血色森林曆練,除了檢驗她的修煉和通過實戰提高自身,更遠的,就是她想要通過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以求未來的一天能夠達成她心目中這個理想。
眼下血色森林之行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她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她朝著那個虛弱的傭兵走了過去,然後站定在他麵前。
“你叫什麼名字?”雲天問他。
傭兵木然的臉上聞聲露出一抹意外的茫然,他尚沉浸在一眾弟兄已亡可他獨獨活了下來的複雜情緒之中。雲天先是他的仇人,後又快速逆變為他的救命恩人,然後他又救了雲天一命,他一時不知道要用怎樣的態度麵對這個陌生而神秘的少女。
他抬頭看著她,沉默著。
“還記得自己名字嗎?”雲天看著他,又問道。
他頓了頓,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好一會苦澀地說:“記得,隻是好像進了傭兵團之後,很久都沒有人叫了。”
雲天沒有答話,他徑直又繼續說了下去。
“進了傭兵團之後,因為我用劍不錯,他們叫我小劍,後來混熟了,他們雖然叫著小劍,但是我知道他們叫著的,其實是‘小賤。’我在傭兵團待了七年,傭兵團成了我的家,而他們,”他停頓了一下,張望了一眼滿地的屍骸,接著說,“我當他們是我在這個世上的親人。可是我的‘親人’在我重傷之際,放棄我,甚至要殺了我。”
雲天明白他此刻心情的悲憤和複雜,隻是她無力也無意去多加寬慰。他雖然在危急的關頭出口救了她,但是在那之前,他也是抱著要殺死她的心。
雲天不是聖母,她的做人原則由來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但是人傷她一毫,她必定千百倍奉還之。
她開口詢問這個傭兵的名字,無非是想要記得,這個人救過她,她要記得救過她的人的名字。
雲天由儲物項鏈翻出一瓶藥,往傭兵的懷裏扔了過去。
“吃了它。”
傭兵疑惑地將瓷瓶拿起,放在麵前看了看,“這是什麼?”
雲天言簡意賅,“傷藥。”
傭兵握著瓶子,臉上和眼底同時劃過一絲震驚。
雲天給他傷藥,這事情的發展節奏有些超出他的所有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