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阿滿，後山的桃子熟了，要不……不練功了，我們去摘桃子吃吧！”我側側頭看向一旁這個跟我一起紮著馬步的小胖子，唔，還吃著自己的鼻涕呢。
“不……不去！”都哭了一炷香了，還沒停下呢，“每次你闖禍挨揍的都是我……哇……”
又哭起來了。
“哎哎，是誰在我剛來的時候一臉驕傲地跟我說‘別怕，以後什麼事哥都替你擋著’的來著？況且我這不跟你一塊兒紮著馬步的嘛。”
“誰知道你這麼變態啊，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學什麼打架！你沒來的時候，這一片除了我爹誰欺負得了我……哇……誰知道……”
“哎，你這什麼話，聽我姑姑說我爹就從來沒打贏過我娘呢！”
“哇……我不管，我不要罩著你了，以後我叫你姐，有事你自己頂行不？”
“憑啥，大丈夫……那啥……幾匹馬來著……反正你得說話算話，而且你還比我大三歲呢，少耍賴！”
……
這個正在鬧脾氣的小胖子叫戚滿，是師父的兒子。
五歲那年，我們一家人拚死護下了我。爹爹身負重傷帶我逃到這裏，遇見了師父。
爹爹他在這裏掙紮了兩天兩夜。
至今我都還清楚地記得那個傻掉的自己，麻木地披著一身血衣跪在那裏，沒有表情，眼睛裏什麼都看不見，像是要死掉了。
可父親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小七錦，你咋都不出聲呐……
”你看你老爹都還挺開心的呐！哈哈哈……咳咳……“
我想要去擦一擦他咳出的血。
可我的手呢……我低頭去找。
哦，還在。
隻是一點血色都沒有，根本不聽我使喚，不停地抖啊抖啊，像個篩子。
”小七錦……別想了，那些都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
叔叔死了，姑姑死了，連爺爺都替我擋了一箭……
白家小姐姐和小哥哥哭得那麼害怕……
爹爹你在這裏吐血，可我什麼都做不到……
”小七錦，那些是爹爹的理想，是爹爹的恩怨，到此為止了罷……“
爹爹……
七錦……七錦……七錦什麼都做不到啊……
”小七錦！“頭上突然多出了一份溫暖，害我打了一個寒顫。
”都說了讓你不要再想了。“
空洞的眼神裏突然就映出了父親的笑容，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輕鬆明快，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隻是在哄我這個因為打不過姑姑而鬧脾氣的小孩子。
”爹爹……“一直被堵在胸口的潮水終於湧了出來。
一滴，兩滴……最後終於止不住。
我以為我已經失聲了。就像父親帶著我逃進樹林又躍入江水，冰冷和黑暗就那樣淹沒了我，塞滿了我，隻剩下麻木。
滔天的浪花洗不掉我一身的血汙，卻衝開了父親的舊傷。
師父救了我們，師父與父親，曾經相識。
”來，笑一個……笑一個嘛……“
我抽了抽嘴角，居然能勉強學著他的樣子笑出來。
”小七錦乖，不要再哭了……
“爹爹要去找你娘親了，你哭什麼嘛……
”你要好好的，不管發生什麼都要笑起來……你再哭爹爹要生氣了哦
“這才對嘛，我們家丫頭笑起來最好看了……
”七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