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韓然越來越遠的背影,心裏說不出什麼感覺,好似韓然是去見我的敵人一樣。我下了車,依靠著車門,點上一根煙,繼續看著韓然離去的方向,雖然已經空無一人。此時的我,根本沒發現,我的腦子裏,心裏、生活裏,全部全部都是韓然的身影,他悄無聲息的,像是病毒一樣,在我的身體裏擴散開來,等到我發現的時候,早已病入膏肓,無法根治。

突然,我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人,那人由遠及近,緩緩向我這邊走來。這種時候來掃墓的原來還真不止韓然一個人啊。我想著,這大冷天兒的,跑到這種人煙稀少又陰森恐怖的地方,除非是對自己非常重要的人,否則還真是不敢來。

我正兀自瞎想,來人卻已走到我麵前,我定睛一看才發現,竟是昨天在沈樓那裏,我挑選的那個男孩!“喬?”我驚訝地說道。

“老板,好巧,竟然能在這裏遇到。”喬看起來心情很低落,那是肯定的,從墓地出來,又是自己重要的人,難免會傷感。

“你怎麼……”我不知道怎麼措辭,不知怎麼問出來,他來看的人,也許是……我不敢亂想。

“今天不用去上班,就過來陪陪媽媽,反正在家裏也沒事情做。”喬的聲音不大,語氣是他想表現的輕鬆,但卻根本沒有成功。我看到他臉上悲涼的神情,有些同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去安慰他。

“不用說什麼可憐我,我過得也挺好,至少我還有健康的身體,還能靠自己的力量來養活自己。”喬也許發現了我臉上的同情,這樣對我說,其實我知道他不需要同情,我太了解這種心情了。

“我小的時候,媽媽也走的早,我現在都不太記得她的樣子了。”我告訴他,其實我和他有相同的遭遇,“但是你看,我的今天,媽媽一定會為我驕傲的,喬,你年紀很小,為什麼不去繼續上學?”雖然知道這個社會不管做什麼都要靠關係,不然就是靠臉蛋靠潛規則,但我始終相信,知識改變命運,當你足夠優秀的時候,你不在需要找關係,你就會自動變成關係。

喬低下頭抿著嘴,也許是有什麼難處不方便說,可是這個動作,讓原本平靜緩和的我,甚至是在想挽救一個迷途少年的我,一瞬間就變成了幾天沒吃肉的餓狼。因為這個動作,就是這個低下頭抿著嘴的動作,像極了韓然。韓然的臉,韓然的眼眸,韓然的胸膛,韓然的大腿,韓然的委屈,韓然的溫柔,韓然的……就像是決堤的洪水,呼嘯著迅猛而來,豈是小小閘門攔得住的?

“離我遠點!”就是那麼突然的,我自己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那個在韓然麵前像個惡魔的陳諾楓蘇醒了過來,高八度的聲音甚至驚起了許多棲息在周圍樹上的群鳥,驚叫著飛向天空,留下搖擺不定的樹在原地黯然失色。

喬也被我嚇了一跳,他抬頭驚恐地看著我,不知道我為何突然就變了態度,何止他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像個神經病一樣大吼大叫的,真是丟臉。幸好這附近也沒什麼人煙,我的失態也就隻有喬和這些被嚇跑的飛禽看到了而已。

“你走吧,現在不想看到你,如果有緣再見麵,說不定我會幫你的。”我也隻能說這些,看到喬就會想起韓然,甚至連第一次和雨晴在一起都想著韓然的事情都想了起來,就像是唐僧給孫悟空念的緊箍咒一樣,我頭痛的厲害,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聽到想到關於韓然的任何東西。喬看到我的樣子,也許是被嚇壞了,他飛快地說了聲再見,就快步往出口走去,中間還回頭看過我兩次。

喬被我趕走後,我也不想再站在外麵吹冷風,索性坐進車裏,打開收音機,閉目養神起來。不知過了多久,總之我已經養神養的進入了夢鄉,卻被一陣急促地敲窗聲吵醒了,那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什麼事。我趕緊坐起身子,把車窗搖下來,探出頭去發現是個滿臉寫滿滄桑的老年人。

“我看這附近就隻有你一輛車,不知道是不是你認識的人。”老年人對我說道,“那邊有個男的昏倒在墓碑那裏,我年紀大了,也扛不動他,叫也叫不醒,就過來看看,年輕人,你過去看看,做個好事吧?”

所有的困意和疲倦,連同之前因為喬擺出一副韓然的模樣引起的我的憤怒,全都瞬間粉碎,我嚇的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聽完老人家的話,我第一反應是:韓然他自殺了!他一定是想跟他那短命的女人一同去了,他一定是不想活在這個讓他渾身是傷的世界上了!可是韓然,誰允許你這樣做的?是誰同意你就這麼自私的去了解自己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