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都這麼大個人了,還讓母親擔心自己的婚姻狀況,她就實在太不像話了。道理自己雖都能想得通透,可事實偏偏這麼委屈。
“母親,我今天來,是想問你......想不想離開天津?”她終於切入正題,小聲試探。
三姨太一怔,愣了許久,無意望見女兒垂下的眼簾,她忽然愧疚不已。
“小今,沛珵他......”
“不,他很好。寧家也好。”她極快從容鎮定,“既然小九回來了,大帥府也不再需要母親守著,小今想帶您出國去享享清福。”
三姨太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自責道:“是母親不好,當年匆匆逼你嫁了人。”說來聲音變得哽咽,“這輩子狠心隻生了你一個,你要是過得不好,我這做母親的該有大半的責任......”
“小今,你告訴母親,你是不是還想著國外那位先生——”
“沒有的事。”
秦敏容極快否認。
“您的小今是什麼性子的人在您麵前可藏不住的。外人看我如何溫婉孝順,其實但凡我有丁點兒不願意,當年就算父親拿槍指著我的腦袋,女兒也不會乖乖嫁進寧家的。”
她自有一百種法子拒絕嫁給寧沛珵,卻找不到一種法子叫寧沛珵愛上自己。
“出國去......那安安怎麼辦?”她突然掛念起李香茗生日宴上小今和沛珵牽來那個小姑娘,雖然和小今沒有血緣關係,可她看著真是歡喜,總是忍不住想:要是小今和沛珵那個孩子出世了的話,也就比安安小個三歲,能開口叫安安姐姐,也能開口叫她外婆。
“安安好像同你三哥的女兒差不多大吧,那個病真的治不好了嗎?”三姨太惋惜不止。
秦敏容出聲寬慰,眼淚卻無聲落到母親肩上。
“會治好的——”
她又不是什麼歹毒的後媽,自是祝願安安那小姑娘終有一天能夠開口說話。隻是,她永遠也無法聽她叫一聲媽媽罷了。
“安安的生母回來了。”寧沛珵,也終於能夠如願以償了。
從來就是個無比理智的人,於是她失控的眼淚掉了兩顆便見好就收,下一秒彎起一雙明眸抱著母親的手臂輕輕晃著。
三姨太恍然大悟:“你......你這,那寧家是個什麼意思?還準備讓那個女人進門不成?!”她握緊女兒的手,氣得發抖。
秦敏容一雙笑眼狡黠地眨了眨:“安安本就可憐,寧沛珵要是決定再娶她一次,咱們何不成全?”那語氣輕淡,好似什麼她都能放下。
“小今,你什麼意思?”她覺出她話裏的意味,不由瞪大了眼睛,仿佛見了什麼驚世駭俗之舉。
“媽媽。”她臉上仍掛著溫溫柔柔的笑意,灑脫道:“我決定同寧沛珵和離。”
三姨太胸中堵著一團氣,又驚又怒,偏偏那個混蛋女婿還不在跟前。
氣鼓鼓地拉起女兒起身,女兒卻躬腰笑問:“您要帶我去哪兒呀!”
三姨太一麵走一麵失態罵道,“寧家主母有眼無珠就算了,沒想到寧沛珵那混蛋東西也如此言而無信!”
秦敏容心中微弱的澀意被母親的言語激起波動,愣怔間隻見母親回頭,那張素淨的臉上已默默掛起兩行清淚。
“走,我這就叫陶媽回去替你收拾行李。”
秦敏容忙拉住她,哭笑不得:“不用了。”母親的陪嫁丫頭去寧家收拾行李,還不得大鬧一場?況且她今日離開寧家時便把所有證件私物都帶上了,本就沒打算再回去。
“小今!”
這些年女兒的辛苦隱忍她看在眼裏,如今秦季年也已入土為安,家國天下從來就不是她們母女可以參議的事。秦家的枷鎖困了她半生,不該再困住她的小今。她自詡這一生未做過一件壞事,對大帥的感情也多是命運安排下的相敬如賓,可盡管如此,這大半生多數還是不快樂。
“別怕——寧家誰稀罕誰嫁去,媽媽陪著小今,咱們出國去。”
秦家的責任,小今付出的代價已經夠了,從今往後,誰也不能再輕賤她的女兒。
秦敏容感激地抱住母親,陶媽恰時邁著匆匆的步子尋來苑中。
“太太!小姐!九少爺......”
陶媽的聲音戛然而止,局促地搓了搓手。真是老了呀,總記不住改口。
“——少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