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兩一隊,絕不允許落單行動。”
沈從念急了,為什麼偏偏是張參謀,她不能跟他一隊。
手中的黑皮燈隻開了一條小縫,僅能照亮腳下的泥路,張參謀未覺出她的身份,隻吩咐道:“跟緊了。”
丁世元靠坐在樹上枕臂假寐,倏爾聽見一陣雜草枝條刮剌著衣料沙沙作響的動靜,眯縫著眼直起身,遠遠見林中零星晃過微弱的燈火,忽隱忽現,電掣星馳間若不留心細看,還以為是山中螢火。丁世元打起精神,粗壯的手臂勾住樹幹站起身眺望,果然來了。他拔開手中的鐵皮壺喝下最後一口烈酒暖了身,扭頭探向河道,輕薄靜謐的月光涼涼落在水麵,河溝那頭的林子卻黑沉如潭,看來楚家的人應是被牽製住了,自然再顧不上這裏。寡不敵眾,後無援兵,他隻有一次機會,絕不能失手。
“走這邊。”
張參謀已不知是第幾次出聲提醒,不由得惱了起來。
“這片林子是湘軍和我軍的交界地帶,不按記號走會誤入雷區,可是大忌!記住了嗎?!”
他壓著嗓子訓道,沈從念聞言無奈緊緊跟上,依舊抿唇一言不發。
張參謀終於覺得有些反常:“你是啞巴嗎?”
“把頭抬起來。”舉了燈就要去扶正那小兵的帽子,這樣埋著頭走路怎麼眼觀四方耳聽八方?
沈從念逼急了,躲又躲不開,就在張參謀的手將要觸上她帽子的時候,林中忽然傳來幾聲幽幽的鳥叫。她還沒反應過來,隻是張參謀的手已極快地收了回去,抬眸定睛看著微弱的燭火移動的方向,暗道:“出事了,趕緊跟上來。”似真把她當成了啞巴,走前不忘回身重重拍了拍沈從念的肩,害得她在泥道間險些沒站穩,稍大的帽子掉下散落出幾縷發,張參謀粗糙的大掌勾走幾絲長發生生從頭皮上扯斷,她咬唇忍聲心跳如雷。
回過神,原來方才那幾聲,是暗號。
沈從念如獲大赦,張參謀急著去查探情況,隊伍漸漸聚集過來,他背過手拉人就走,全然不知帶錯了人。
“聽說江邊又發現了三少的蹤跡,趕緊跟上。”
落在末尾的沈從念本欲趁機脫離大部隊,豈料身側闖來一人一把捉了她的臂,嘴裏念念有聲。
“你說得可是真的?!”
她啞聲問道,心急如焚,也不顧自己的聲音是否已經暴露。
“千真萬確。”
拖著她疾走那人刻意沉著嗓子回話,陰冷的眸四下尋探,見隊伍漸漸往林子中間靠去,唇邊滲出一記冷笑,丁世元空出一手壓低了帽簷。殺了一個秦軍換了軍服,本想夜間不易被人發現,可沒料到這群士兵似都受過專業訓練,藏好的屍體竟如此快就被找到。丁世元握緊手中扣住的人,心底長長鬆了一口氣:好在,人搶先一步找到了。
沈從念舉起燈,隻見一條竹筏赫然在目,濕寒的水霧侵入沾滿露水的軍服凍得她不禁打了個寒噤。
為什麼......還要過河?
她隻僵了一秒,視線落到身前那抹背影,隻覺一股涼意似噩夢裏揮之不去的陰霾又瞬間吞噬掉整個世界。跑!她腦中當下隻剩這一個字。
“小姐,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