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淩晨。
丁世元已候在林中一天一夜。
他這一趟準備實在周全,見佯裝成難民也混不進北地關口便用了沈齊睿給的文書,借此混進了湘軍巡邏隊......豈料昨日天亮時分竟在溪口同秦軍的人撞了個正著,丁世元趁雙方交火之際伺機脫隊,正好密林作掩尋了一棵老榆樹藏身。他本就是為了尋人才進的巡邏隊,犯不著當真入戲,藏在樹上坐看楚家和秦家的人打得你死我活,巡邏隊那領頭倒是聰明,曉得護著幾個越溪回去通風報信。那幾個秦兵的情況卻不容樂觀,混亂間挑了個身材瘦小的傷兵逃走,餘下的人仿佛也隻能準備以命相搏。
倚在樹上的丁世元冷哼一笑,那小兵尋路狂奔正好路過這棵老榆樹,他沒出手,有些不屑朝那逃竄的小兵望去——等等,他手中握著什麼?!
抱著樹幹站起身,終於窺探清楚,是一把佩劍的劍鞘。夜間昏暗,看不清紋樣,丁世元粗略估摸了一下劍鞘的長度和形製,是將領級別才能佩戴的。他似乎想起什麼,下意識朝東麵望去,果然有個山崖,四周的樹木藤條已被燒得精光,那處應該就是秦晉山失蹤前最後一戰的地方。
他失蹤的地方出現了秦軍,而那小兵手中的東西正好對號入座——秦晉山的死訊果然有詐!
巡邏隊分散了兩人去追那小兵,丁世元本欲一道去追,轉念卻想:何不將那誘餌放回去,引魚上鉤?手中的槍換了目標,三發子彈兩條人命。眨眼的功夫過後,丁世元抓過臨樹的枝條借力往下一跳,離地還有兩米的時候翻身滾入草叢中,消失不見。
夜色漸深,暗衛也已出隊。
沈從念偷偷爬上軍用皮卡,壓低帽簷蓋住抹了泥灰的麵孔,藏在車廂深處默不作聲。今夜的任務緊急,隊長沒有照例清點人數,且隻多了她和張參謀兩人,在隊伍中也並不顯眼,幾乎無人察覺人數有變。倒是有幾個老兵異樣地掃了她幾眼,跟這些人比沈從念還是稍顯瘦弱。但暗衛隊也有死傷,新舊更替再正常不過,那幾人沒一會兒消了疑慮便不再盯著她。
“黑皮燈都給我檢查好了!”
暗衛一字排成兩列,沈從念刻意掉在隊伍末尾,她手中被塞進一個鐵皮筒子,便是暗衛隊夜間搜尋所用的黑皮燈。形製同馬燈並無二樣,隻不過多了圓筒鐵皮包裹燈罩,那筒子有兩層薄皮,像櫥櫃門一般可以左右推拉,用以控製燭光的強弱。
沈從念佯裝翻弄了一下燈罩,學著前麵的人將燈芯點燃卻死活拉不上鐵皮筒子,小小的火苗嗞啦搖曳,她額上驚起冷汗,眼看隊長就要檢查到自己這裏,明亮的光線在眼前一晃手中的燈已被身側的人奪了去。
“新進來的?連這都不會用!”張參謀將自己手中的燈遞給沈從念,垂眸擺弄著那個出了故障的,頗為不悅。
隊長已查到這處,沈從念惶急埋下頭,張參謀撥弄著手中的鐵片,兩秒後抬眸衝隊長點了點頭:“檢查完畢,行動吧。”
東西已經修好,沈從念偷偷打量了張參謀一眼,見他似乎沒有要換回來的意思,便隻想快些一頭紮進眼前那片密林溪穀。
“站住!”張參謀長臂一伸一把拽住了沈從念的軍裝領子,低斥:“跑什麼?!”這批新來的質量怎麼如此參差不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