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李宅。
“爺,有客人來訪。”
李景雲命人放出肖安被仇殺的消息,幫會也還剩下一堆爛攤子,暗鬥開始白熱化。因此,近來煩心事纏身,為了避嫌,李景雲索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窩在家裏飲酒作樂,亦維護一下自己的紈絝稱號。
望向來人,他聲音有些輕慢:“誰?”李景雲靠坐在天井院裏的長椅上頗有些不耐,抬眸又示意人前那個瑟瑟發抖的小舞女繼續。
李景雲掌權不過幾年,可李宅的老管家卻也見過不少這位少主的荒唐事,但大門外頭那位......他顧不得再多想隻得壯著膽子又道:“爺,少帥到了。”趁著李景雲分神的功夫,老管家急忙給那小舞女使了一記眼色。
李景雲錯身端酒的動作一僵,回眸怒道:“他來做什麼?!”似乎還不夠解氣,聽著廊間細微的腳步聲,又連聲吼道:“他想來就來?!老子偏不見!”嘴上不饒,待人走到跟前,李景雲卻也沒挪動半寸地方。
“以少帥的身份,自然想來就來。”高勝鳴打頭笑道,“別忘了,這宅子還是少帥叫我幫你贖回來的。”這人脾氣雖乖張暴戾了些,為人卻也仗義,他隻好多嘴低聲又提醒了一句。
隻這一句便消了李景雲的氣焰,恍然間又憶起不久前還流落在前門東站的自己,仿若隔世。
芸生抱著孩子邁進李宅,片刻前車窗上所見那溫柔一瞬即逝,她不知又觸怒了他哪一處,隻見那人疏離地走遠。芸生漸漸跟不上,到看不見那人偉岸身影,可穿過前庭,抬眼又見他正在等她。
“這段時間,你和孩子就住在這裏。”他神色冷峻,刺得她神思一亂下意識抱緊懷裏熟睡的孩子。
話音落下,她才茫然打量起眼前這個陌生的地方,許久方從喉間擠出一聲:
“好。”
極淡的一字,卻令他眉宇片刻沉下去。好,自然是好。他特意替她尋的好地方,才好讓她可以毫無顧忌地想著別人......嗬,原來一切的靠近,都隻是為了更好的遠離。
高勝鳴在天井來回走著,李景雲亦壓下不耐,兩人等了好一會兒,終於聽見動靜。
芸生抱著孩子隨丫頭一路引領,掃眼見庭中種著一株海棠,光禿禿的枝椏形似鬼魅,更添了幾分孤寂清冷。
“少帥?”高勝鳴脫口而出。
聞聲,芸生在牆後緩下腳步,不覺回頭望去:他就這樣把她和孩子扔在了這個陌生的地方。可那個如願遠離自己的身影,為什麼叫她的心又空落落得泛起澀意。她抓緊了孩子的小襖,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又憶起昨夜,接著自嘲一笑:如此身份,也罷。
“少夫人......”
高勝鳴連忙喚了兩聲,目光裏滿是詫異不解。
芸生換手托起孩子的頸,抬眸回道:“他走了,高副官也走吧。”
她目光間刻意的疏遠叫欲言又止的高勝鳴頓下腳步,旋即轉身走向李景雲。
那日護得跟個寶貝似的精貴都敢直往他手裏送,且都送到這裏了,卻不露麵親自交手?——李景雲不覺警惕起來,忍不住又打量起眼前抱著個小娃娃的女人。話雖是個女人,可瞧著偏又帶著點稚氣,稚氣之餘又還存了些許勾人韻味。李景雲輪指輕擊扶手,定睛對上那雙眼,微微吃驚,卻未動聲色。
高勝鳴見狀神情諱莫如深,隻得湊近李景雲耳畔沉聲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