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路那樣長,晌午的冬日刺得眼生疼,她伸手半遮著眼,滑過睫毛的指尖卻沾上寒,風一吹,更冷了。
芸生一個人走得慢,眼前身後似乎都是路,可無論哪一頭卻都不是有人在等著她的終點。
她一個人往前走,原來已經隻有她一個人。
......
回程那日天津的風停了,陰了幾日的天才見光,大帥府又忙碌起來。
秦信芳推著輪椅出了陽台,秦季年的眼猛得閉上,好半晌才又緩緩睜開。
“父親,醫生說太久不見日光得慢慢適應才行,您別急啊。”
“不著急試試,叫我怎麼知道這把老骨頭還中不中用?”秦大帥威嚴置氣道,不一會眼裏又含了笑。
秦信芳一愣,小聲道:“這一病後,您倒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變老了?”秦季年凝眉嚴肅道。
她搖搖頭,“女兒指得不是這個。”
“那是怎樣?”又問,裏屋卻傳來李管家的腳步聲。
“大帥,九少爺剛到,就來見您!”
秦季年點點頭,轉過頭又望向空闊的天,從前定要罵的那一句渾小子再也沒掛嘴上了。秦信芳卻是知道的,那日打一醒來開口,父親就叫她去找三哥,第一個問的便是小九。
就往裏屋推車進,秦季年接著問方才,秦信芳笑眼裏卻滾熱起來。
“我是說,秦大帥變得越來越像位父親了。”
秦季年愣怔一笑,握著輪椅的扶手望著一室的年節喜氣,心裏隱隱記掛著什麼。
“叫常副官聯係的醫院怎麼樣了?”
“常副官說聯係好了,隻等過年節一過就陪同您去英國。”
樓道裏又起了腳步聲,秦季年望著二樓的廊柱失神道:“不,不去英國。”腳步聲近了,他歎氣道:“叫常副官重新找,最好聯係德國那邊的醫院。”
“還有,這件事......且先不必告訴你母親。”
秦信芳點頭出去,秦嘯川正巧在門口叫了聲六姐,她看著他憔悴的模樣心疼催促道:“去吧,父親等著你呢。”
“前線戰事如何?”
“扶桑軍大半已逼退出了三防之外,若不是勝券在握兒子也沒臉回來。”他說完卻冷笑一聲,“隻是兒子不知為何,父親竟肯同意那外姓之人插手我們北地的軍事。”這與他原作的打算還是相差甚遠。
秦季年登時垮了臉色,好一會兒平複下來,期間卻也沒發脾氣。
他看那小子一眼,歎氣道:“你不必在這兒同你老子我置氣。是那姑娘想盡了法子要嫁你,不過你要是真不想娶,我也不逼你了。”
“那個孩子......”
秦季年抬手打住他的話,搖頭道:“你不必再說,之後的事你六姐什麼都告訴我了。”就單拿自己骨肉設局這一點,他就已不願再信那葉家的投誠之心。
“隻是委屈了......她,竟沒叫人跟著?”秦季年試探道。
“是她自己要走的,兒子早該成全她。”他怎樣待她的,哪裏委屈?是她棄了他,頭也不回。他早寒了心,隻告訴自己,絕不去找她。
秦季年知他說得氣話,沒再說什麼。若不是當初他一念之差惑了心......到底是他們秦家對不住她。
“許朔?”高勝鳴剛從陸軍部報備完回來,正巧在大門口撞見了許朔。
“哦,你是想來問那葉小姐的吧?”見他形容消沉,高勝鳴冷笑調侃道。
許朔握緊拳頭,到底沒有發作,隻忍道:“我是來見九少的,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知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