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我們酒樓後院的坎兒,管你前世多少富貴,都給金三娘我忘幹淨最好!”婦人冷笑著推開一間窄小卻獨立的廂房,見白芸生不動,氣哼哼地又道:“姑娘,我可提醒你,這塊兒早就離天津城遠了個十萬八千丈,東南邊壓過了南麵境內的那座山頭也全是山匪。”
“人逃不出去倒是小事,要是被我們的人給追回來,可沒好果子吃!”
房門吧嗒落下了鎖,小樓小戶的窗口開得極小,院牆外隱隱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響。
她落坐在窗邊的木椅中,望著車燈自車道上漸漸縮成一個點。恐懼裹挾著黑暗襲來,她咬牙忍著悲痛強逼著自己去休息。合衣倒在充斥著滿是黴味的床榻上,閉眼卻皆是一場接連一場的噩夢。她迫著自己不去想,眼淚卻不經意間又沾濕了麵頰。
火浪吐著舌尖,舔舐著一條鮮活的命,那是小如!
——是小如啊!
——“九少有令!格殺勿論,不留活口!”
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迫著自己不去想。
——“你就不好奇,這是誰給的?”
“......”她迫著自己不去想,迫著自己不掉眼淚。
身後再無一人,隻剩唇邊咬破的手指分擔著她心底的害怕。
————
“屍體找到了嗎?”葉文佩的聲音有些不悅。
“沒......沒有。”
“姓顧那個女人呢?”
“也,也不見了。”
“廢物!”葉文佩低斥。
不,她不能自亂陣腳,於是忙又吩咐道:“告訴馮老,務必要把姓顧那個女人解決掉!”
不過一日的功夫,道上便得到了消息。
顧家荒棄的宅子大門並未上鎖,吳世權踹開木門,帶人闖進了破落的庭院。
顧茜端坐在積滿塵埃的太師椅中,臉色帶著連夜趕路的疲憊,眸光卻異常神采奕奕。
“你來了。”她端起殘破的杯盞遞向吳世權,輕聲又道:“吳少爺,喝茶嗎?”
“趕緊把人交出來!”道上的兄弟橫刀闊斧慣了,上前一把掀翻了顧茜手裏的杯盞。
顧茜不驚亦不懼,隻是慢慢地又倒了一杯,仍是遞向吳世權。
吳世權察覺到顧茜一反常態,抬手攔住了欲要上前的手下。
“都退下。”他一聲令下,順手接過了顧茜遞來的茶水。
掃眼一看,杯中浮有水垢,根本沒有茶葉,也未散有熱氣......他似乎愣了一愣,一旁的顧茜隻是死死盯著他的手。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仰頭喝下了那一杯涼水。
“二爺,就不怕我下毒?”
吳世權冷淡一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或許會。但剛才這杯,沒有毒。”
“再給我一次機會......若再給我一次機會,你會帶我走嗎?”
她有些語無倫次,語不達意,吳世權心頭卻莫名一痛:“會。”
“你說......當年,你要是沒有設局叫我認識他......多好。”
剛才她敬他的一杯水,當年的飯局上,她也敬了秦嘯川。
“對不起。”他緩緩走向她。
顧茜望著他,眸中續起了淚,“當年叱吒天津的三位公子,人人都道吳公子最為愚鈍荒唐......”
“你騙了我這麼多年,你以為我還會上當嗎?”
那聲槍響,驚動了屋簷上的積雪,簌簌掉落,落進了她的心,掩住了最後的一抹心跳。她的手握著他手裏的槍,指節冰涼。
“你想知道她去了哪裏嗎?”她口中不住冒出血沫,“我告訴你......呃......”
吳世權摔掉自己手中的槍,抬手按住她的傷口,任由那血漬汙了他的袖口。
“她在哪兒?”似怕她下一秒就要斷氣,吳世權幾乎脫口問道。
顧茜唇邊的笑漸漸凝固不動,她推開吳世權的手,吳世權卻勃然大怒:“你不是要報仇嗎?那我也算你的仇人!對著自己開槍算什麼本事,有種活著來殺了我!”
“你找不到白芸生的......你找不到她的......”她有些神誌不清地大笑起來,似乎早已沒了痛感。
“別說話!”吳世權的目光盯著那血流如注的傷口,俊朗的眉眼裏渡上焦灼:“來人,送醫院!”
顧茜早已沒有力氣反抗,隻是望著吳世權一味的笑:“不必白費......白費力氣了。”
“你告訴我,她在哪兒?我保你不死!”
她吃力地扯住他的衣領,湊近他的耳畔:“哈哈哈......我把她,把她賣進窯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