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彌補(一)(2 / 2)

“少帥。”許朔一瞬啞了聲,直往地上跪去。

秦嘯川不計前嫌地攔他起身,片刻後沉重問道:“關外,如今是個什麼情形?”

“扶桑人借著軍事演練的檔口暗中集結了數萬軍隊,我本想先去蕭山聯絡翟田治,可惜遲了一步。”

常彪屏了一口氣似要打斷許朔,一旁的刑部長連忙拉住他搖了搖頭。

“扶桑人已經暗中控製了關外乃至蕭山的電路通信,水路和陸路也多處暗布哨兵。我過不去,隻能混進邊境的死人堆裏,這才······”

途中艱險不言而喻,秦嘯川聽罷凝眉寒目轉向常彪。

“刑部長,翟田治最後一次通信是什麼時候?”他盯著常彪,話卻是問的刑部長。

刑部長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軍部上下誰不知道,少帥去北平之後,除了三少和臥病在府中的馮裕鄉,便屬常副官地位最重。以往翟田治的事都是刑部長負責聯絡徐士昌,再由常副官負責監管調度,如今看來,少帥對常副官已存了嫌隙。

隻是刑部長遠不知,秦曉川更為嫌隙的卻不單是許朔這一件事。

舊年已過,金陵的初春迎來一場末雪,沈齊睿的家宅陰寒陣陣,唯一還剩一絲暖氣兒的地頭便隻有廚房。

廚娘接過丫頭送回來的殘羹斷勺,默不作聲又端出一碗新的。

丁世元回到府中也有數日,在南邊境所受的傷皆不過皮外傷,將養幾日倒並無大礙。隻是得知沈從念死訊之後,沈齊睿的肺病越發嚴重了。

“少爺。”丁世元攔下送湯藥的傭人,“您再這樣下去,督軍府那邊該起疑了。”

丁世元侯在門口半晌,屋內仍是一片死寂。他心頭起了不好的猜想,隻好轉開受傷的那隻手側肩撞開了房門。

老式房門的門閂應聲而斷,涼薄的日光卷起一陣細碎的塵埃,沈齊睿骨瘦如柴的人影落在床簾上,聽到丁世元那番話方才側了側頭。

“去,把窗戶都打開。”丁世元睨了眼身旁的小廝,轉頭往裏走去。

“一切都是我之過,眼睜睜看著小姐死在秦軍槍下卻無能為力,少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丁世元垂頭立在床畔,“隻是如今大仇未報,總長和夫人還在九泉之下看著少爺······小姐的死若要我以命相抵才能讓少爺您振作起來,世元絕無二話!”說罷,真掏出槍上了膛。

丁世元心裏唏噓,幸得那道床簾將自己與沈齊睿隔開,才沒叫沈齊睿發現端倪。

沈齊睿攥緊手中那條發辮貼向胸口,終於出聲:“丁世元,她死的時候······在什麼地方?”

他的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唇邊浮起一層幹裂的白皮,垂下的眉宇像兩座山一樣壓在血紅的眼眶上,如同末日的夕陽,倒影在一片死寂的水光中,彌漫著毀滅的氣息。

丁世元頷首:“就在南邊境兩軍交界之地。”他似乎又想到什麼,“亦是秦晉山失蹤的地方。”

沈齊睿聽到秦晉山的名字一瞬回了精神,瘋魔一般望向手中的頭發:從念,你以為死在那種地方,我就沒有辦法了嗎?他不會讓她如願的,就算死,他也絕不允許她和秦晉山死在一處。

沈齊睿嗤笑:“秦晉山······我定要你整個秦家還有北地,給她陪葬!”

丁世元見此終於鬆了口氣:“來人,伺候先生更衣。”看來自己這步險棋,走的沒錯。

“——曾懷植現在何處?”

“他派手下去了趟北地,但人還在金陵。”

隻要曾懷植在金陵,曾家舊部的主力便還在金陵。

宏北勇野如今已從北地關外趕回金陵,楚家退兵一事便成定局,若此時再不趁機發難,待秦家那小子喘過氣來,他這麼多年的心血定將毀於一旦。

“楚家的事我們不能再出麵,眼下唯一可用的,便隻有關外的扶桑軍。”

丁世元猶疑:“可宏北勇野在楚家暗中退兵之後便急忙趕回金陵,可見那老狐狸也有顧慮。如此,關外開戰一事恐怕還得再等上一陣。”

誰都等得了,可他已經等不了。

哪知沈齊睿冷笑:“要挾不了那扶桑人,曾懷植可跑不掉。”

“曾懷植······難道他也同扶桑人有過交易?”丁世元記得曾家那位老督軍雖與秦家不睦,卻對扶桑人是恨之入骨的。

“你還真當曾家的人都同當年那位老督軍一樣?”

沈齊睿諷道,心下已然有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