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既然科舉之路不通,修明便開始經商,我身體弱,不能陪在他的身旁走遍全國,是個遺憾,但能在家裏照顧公公婆婆,讓他沒有後顧之憂,也是一種幸福。就這樣又過了五年,我二十歲了,修明的生意漸漸有了起色,其他的問題也就漸漸地顯了出來,那是我方知道“商人重利輕別離”也未必就是對的,修明很重親情,卻也隻能在我的生日和年底回家兩次,公婆雖然沒有什麼不滿,卻也急切的想要個孫子,畢竟這一代他是獨苗,要擔起傳承香火的責任,婆婆委婉地對我說了想給他納妾的想法,我的心裏流下了淚。

修明回來時,我認真的對他說“爹娘想要個孫子……”我想他知道我的意思,可他卻隻狠狠地吻住我的唇,對我說:“所以,我們要加油了”我紅了臉,可時看到他眼中堅定的神色時,我忽然覺得,遇見他,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不能陪在他的身邊,對我來說是一種遺憾,所以我努力地伺候公婆,希望能緩解對你的思念……

可是思念,真的是一種很微妙的感情,尤其是當我得知腹中已經有一個三個月的小孩子的時候,那是隻屬於我們的愛的結晶。

所以我給你寄去的家書上又有了那寫闕了無數遍,念了無數遍的宋詞。

我住長江頭

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

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

此恨何時已

但令君心似我心

定不負、相思意

當我們的孩子八個月時,修明拋下生意回到了我的身旁,和我一起感受孩子的長大。

可是我生孩子的時候居然難產,他不顧一切的衝進產房,用溫暖的大手握住我的手,他的溫柔讓我忽略了疼痛,心中溢滿了幸福,雖然是個女兒,可是我看得出他眼底的喜悅。

他說,女兒的眼神清澈的就像天上的白雲,一如當年竹林中的我,不如取名“李雲”,他整日的抱著雲兒,對她溫和的笑,那笑容裏溢滿了喜悅與幸福。

可是爹娘很不高興,因為隻是個女兒,還因為我本體弱,又經難產,便……再也無法懷孕。

修明拒絕納妾讓婆婆把怒火都發泄到我和女兒身上。

後來的一個雨天,婆婆竟把滾燙的茶水潑到了雲兒的身上,我再也忍耐不住,與婆婆爭吵起來。我竟不知,詩書禮樂教養出的小姐也可以罵出市井的粗言,我竟不知,婉若黃鶯出穀也可以撕心裂肺的喊叫。

可是我看到了修明眼中濃濃的失望,當我看到公公婆婆眼中的厭惡。我突然明白,其實這一切都不過是我在自欺欺人罷了,如鴕鳥將頭埋在炙熱的沙堆下,我忽然想要躲開這一切,竭盡全力不去看修明的眼神。可婆婆越發狠毒的言語卻如潮水般向我湧來,將我淹沒,如果她隻是針對我,那麼即便是再惡毒的語言我又有什麼不能忍受的呢?畢竟她是修明敬愛的母親啊!隻是,隻是當她惡狠狠地說“靜兒成年的不在家,我們兩個半隻腳踏進棺材裏的哪裏管得過來你,也不知道你跑到哪兒弄來了這麼個野種”時,心力交瘁的我再也無法忍受,伸手扇了她一巴掌。或許這會打破我最後的幻想,可是,我想,任何一個母親都不會允許別人傷害自己的孩子。

臉上的炙熱與刺痛都不足以叫我回過神來,修明,修明他竟然打我。這算什麼,他也認為我們的女兒是雜種,是沒人要的野孩子麼,四周的罵聲依舊聒噪,或許比之前更響亮,我卻似乎什麼也聽不到,各種顏色的衣衫滿屋晃動,與那青衫的背影絞作一團,我卻似乎什麼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