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麼?
或許是山間清爽的風,或許是深夜皎潔的月,亦或是和喜歡的人,那盈盈一笑間。
白向晚手裏抱著一大束新鮮的百合花,推開了病房的門,然後就看見冉樞陽坐在輪椅旁邊的矮小凳子上,他那個183的大個子擠在矮小的凳子上,顯得滑稽又可愛,就仿佛是一隻優雅的大貓。
此刻,這隻優雅的大貓,褪下了往日那冷漠淩厲的偽裝,也不再是白天那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總裁,他穿了件亮橘色的連帽衛衣,淺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滑板鞋,濃密雋黑的發也不若往常一般全部向後梳攏,淩亂的留海遮住了他那總是熠熠奪目的眼睛。
他垂著頭,在幫白孟雄按摩早已僵硬許久的手指,這是當年車禍留下的後遺症,雖然是撿回了一條命,因傷到了整個中樞神經,他整個人的手腳全都沒有了知覺。
他的表情溫柔而專注,她恍惚地想著,其實,他那毒舌的表象下,本來就有一顆溫柔而善良的心。
她的男孩兒,她的少年,好像在這一刻,全部都找回。
她將百合花放在桌子上,蹲在他身邊。
“你來多久了?”
他也沒抬頭,回道:“有一會兒了,護工阿姨去買飯去了,大約馬上也該回來了。”
觸動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她柔聲問道:“你呢?你吃飯了沒?”
“還沒,今天開完會都已經7點了,我回去換了衣服就過來了,好在今天是周末,沒有把時間浪費在堵車上。”他邊回答,邊指揮道:“晚晚,床上的毯子拿過來,晚上有點涼了。”
她愣了一下,過去將毯子遞給他,他接過來小心翼翼地將毯子蓋在白孟雄的雙膝上,還很細心地將邊角掖好。
爸爸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眉目慈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在微笑,也許是她多心,他在傷到了腦子後,幾乎都是麵部僵硬的狀態,偶爾的笑容,也是傻傻的,而不是現在這樣,含著……欣慰?
她的鼻頭也開始泛酸,猛地吸吸鼻子,她也拉了一張小凳子,和他坐在一起,握著爸爸的另一隻手,也開始按摩。
他頓了一頓,側首看她,眼睛亮晶晶的,依舊是那天在餐廳那種毫無保留的微笑。
她的臉微微發燙,小聲嘀咕:“你不要老這樣笑。”
“……”
“很討厭。”她的臉更紅了。
他忍不住戳戳她已然紅透的臉頰,揶揄道:“口是心非。”
“誰口是心非?”護工阿姨推開了門,手裏拎著水果和飯盒,“嗨,晚晚,你過來了。”
她站起來,接過護工阿姨手裏的東西,感激道:“李阿姨,辛苦您了。您用過晚飯了嗎?”
李阿姨去房裏的洗手間洗了把手,笑吟吟的,“吃過了,吃過了,你和小冉一起去吃個飯,這裏有我就成了。小冉也來了一會兒了,洗洗手休息一會兒吧。”
“麻煩您了。”冉樞陽站了起來,走進洗手間,關上門。
李阿姨見他關上了門,趕緊湊到白向晚跟前,小聲說道:“晚晚,這小夥子人不錯啊,長得好,人也溫柔禮貌,更難得的是這麼有耐心幫你爸爸按摩這麼久,現在這麼有孝心的孩子也不多了,你啊,也老大不小了,早點為自己打算,也算了卻你爸爸的一樁心事。”
她低下頭,心裏甜絲絲的。
“好好把握,加油!”李阿姨朝她眨眨眼。
“把握什麼?”洗完手的冉樞陽,方一出門,就聽到了這不可描述的話語。
李阿姨剛想說,就被滿臉通紅的白向晚捂住了嘴巴,“沒什麼。”
她拉過他的手,“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嗯?”看到她害羞的樣子,大抵也知道方才她們在談論什麼的冉樞陽,這回倒是很好心地沒有拆穿她,任由她牽著他的手,飛快出了門。
仁愛醫院不遠處就是幾所大學,也因此,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座大學城。前些年上學的時候,還略顯髒亂的大學城,在近些年政府的努力下,逐漸地規範起來。
因為是周末,平時並不在大學旁邊擺攤的小商販們,也像是春來複蘇的動物們,開始活躍了起來,而暫時放下了課業的學生們,也在夜色初臨,釋放著最大的熱情。
她牽著他的手,走了很久,一路上頻頻收到異樣的目光。剛開始她並沒有在意,畢竟從很早以前,他們走在一起的時候,也會經常收到諸如此類的目光。但當越來越多的學生妹擠在一起看著他們嘰嘰歪歪地說著什麼,隱隱約約還能聽見“老牛吃嫩草”這樣的話,她總算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