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綿千裏的長白山脈。物產豐富。無論是藥草,木材還是礦物都堪稱大自然的倉庫。富饒的黑土地更是優質糧食的主要產地。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多城鎮都依山而建,人們靠著祖輩傳下來的手藝過著平靜的生活。
靠近高麗國的邊境,一座三麵環山,一麵臨水的小縣城靜靜坐落其中。雖然地處偏遠,卻勝在是一塊藏風納水的寶地。縣城不大,但因為與高麗國隔江相望的關係,是從夏朝延續至今的邊陲重鎮。因為臨近鴨綠江,所以命名為臨江縣。
西郊有一座破敗感十足的寺廟。多年前就沒了香客。幾乎沒有院牆的院子裏長滿了野花雜草,原本應該被遮擋住的石板路倒是勉強保留了下來。偌大個寺院,就隻剩個主殿勉強算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供在堂上的佛像從左肩一直斷裂到右腰處,半個身子斜斜的倒在一邊,佛頭也不知滾落去了哪裏。
照理說,這種地方怕是連乞丐都看不上眼。可偏偏屋裏相對避風的地方,用磚頭墊起的門板擺出了兩張簡易的床。上麵鋪著磨的發黑發亮的草席子。兩張床中間有一個用黃泥和青石板砌起的火爐。上麵架著一口黑漆漆的陶鍋,發出咕嘟咕嘟的輕響。絲絲青煙帶著木柴燃燒後獨特清香從幹裂的黃泥縫隙裏透出來。
一個年過七旬的精瘦老人,端坐在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蒲團上。緩緩擺出個雙手疊加於丹田的姿勢。片刻後,睜開眼,長舒了口氣。抽了抽鼻子,微微浮腫的小眼睛,直勾勾的著青煙升起,消散。嘴裏喃喃著:“幹柴烈火化青煙,青煙轉瞬消弭間。誰管世上煩惱事,何不偷得半日閑。隨手拖來雲做被,無瑕白雪也是棉。騙得濁酒又二兩,黃粱遊盡五行天。”
毫無形象的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依靠到牆上,嘴裏哼起了小曲。細細聽來,正是縣城窯姐常唱的“十八-摸”。一隻手在胸口搓著油泥,另隻手在身旁的床底下摸索。三兩下,摸出個黑黃相間的油亮小葫蘆。先把搓出的泥丸子放到鼻子前聞了聞,隨手彈到一邊。才搖了搖那葫蘆。聽聲音,其中的液體恐怕是快見底了。渾不在意的拔開塞子,深吸上一口氣,然後才淺淺的小啜上一口。哼哼著閉上眼,一臉的陶醉。“莫論世上英雄,有酒便成神仙”
“老雜毛!”
一個帶著些許稚嫩的喊聲,從院子外傳來。打斷了老人的自我陶醉。“又偷著喝酒哪?”話音沒落,人已經進了屋子裏。是個看起來十四五歲大小的男孩,一身行頭倒是和老人頗為相似。唯獨一張小臉麵色紅潤,洗的幹幹淨淨,眼睛中透著一股子靈動。
這二人便是此間寺廟的房客。一對修道的師徒。老人道號“無為子”,既有笑看人間碌碌無為之意,也有道法自然無為而治之意。年輕人則是他當年經過一個鬧瘟疫的村落時撿回來的。本就吃不飽飯的他,楞是靠著算命,改名,看相,畫符,治病這些江湖把戲給養大了。肚子裏有些墨水的無為子給孩子起了個聽上去有點別口還有點像和尚的名字。叫“一拙”。‘一’是道家對於萬物本源的憧憬,反正也不知道他的本家姓氏,索性懶得去想那麻煩事兒。而這個‘拙’字則是希望孩子能夠平安踏實的成長起來。每當小一拙對名字表示意見的時候,老人就得意的擺出個戲院子裏老旦的姿勢拉著長腔說“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誰道吃虧就是福,世間最難是糊塗。笨點好,好養活。”不過或許是叫起來不順口,無為子平時都就“兔崽子,王八羔子,犢子”的亂叫。
無為子稀疏的頭發黑白相間,再加上不知多久沒洗過了,又油又膩。就算挽上簪子,依然比雞窩好不了多少。一拙叫他老雜毛,他也不惱,嘿嘿笑著以“小犢子”回應
單從生活環境和處境來看,這師徒二人與其它同行比起來可慘多了。這一身行頭除了勉強能看出穿的是長衫以外,就隻有用簪子挽起的髻子能瞧出他們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