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不應隻是讓他給邢淺雲道歉,最終他被責罰去小屋裏抄三字經。
他委屈,因為自己不是有意踢壞邢淺雲的火焰菊;他害怕,害怕父親從此隻為那個女人說話;他傷心,傷心父親不肯說母親沒死;他失落,是自己知道母親再也無法站出來抱著自己在父親麵前請求饒恕。
那幾晚,祁蒙抱著母親生前喜歡的那盆黃金菊,雖然花季過後葉子都已枯黃,但那是他唯一可以排解憂愁的東西。抱著它,他就可以想起母親一手握著他的小手,一手拿著小花壺給它澆水的情景。
他抄完三字經,帶著排滿密密麻麻紙張的字去書房找父親。父親腿上坐著另一個自己沒見過的女人,那個女人笑著摸父親的胡子,父親看起來很開心。他不敢上前,隻是小手緊緊攥住那一遝手抄的三字經一步步心情沉重地退出了書房的門檻,在父親和那女人發現自己之前。隨後,他坐在書房外的楓樹下麵,將手抄的三字經撕碎。
捧起碎片,看那碎片如黃黑相間蝴蝶般從上飄下,飛舞搖曳。對於一個年僅六歲的孩子,又是怎樣一種心境的體驗。
三字經,對於他亦是看不懂,歪歪扭扭的字跡在撕碎後映著那黃色的紙卻愈加的讓人心碎。
當父親領著那女人出門賞楓葉,看到一地飄零的碎紙片,明白了過來。但是大人的世界畢竟是不想讓小孩子來踹度,祁落有了新的女人,就連那邢淺雲也最終得不到一個好下場。嫉妒的女人反被男人厭惡,最終那女人在一個深院裏被冷落已至一夜間白了頭,這都是後話了。
不知怎的,也許是意識到了母親的離開,意識到了父親的朝三暮四,意識到了自己漸漸變得孤獨,他的身體再也沒長大過。
莊裏的人又開始散開了話題,說祁蒙被附了身,因為小鬼牽絆著所以長不大。
這一點算是他隨了母親,因為母親也因為個子矮而被人說詞。可是他依舊不能理解,父親曾經是那麼愛母親,都不嫌棄她。
後來,他加了冠,開始去其他地方遊曆,見到了許多英雄豪傑,還拜了一位隱居深山的高人為師,開始了學武生涯。漸漸地,他的身邊多了許多講義氣的兄弟,也捧上了尋花問柳但本性良善的上官青羽。
上官青羽隻和林琬如說了自己遇見祁蒙的事情,並不了解這之前祁蒙的種種遭遇。他隻知道自己從前經常喜歡看漂亮姑娘,就經常光顧風月樓,那裏的姑娘大多是俏媚嬌美的。他那天正打算去風月樓,在街上看見了帶著兩個隨從的小人兒祁蒙。最初也是好奇,不知誰家的小孩子跑了出來,就上前調戲:“這麼小就出門,你娘就不怕你丟了?”
那時二十一歲的祁蒙已經將暗器功夫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他隨手將一把小刀刺向他腰下係著的玉佩金繩。
隨著清脆的玉佩落地聲,上官青羽一下子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那男童還會如此功夫,不禁拍手叫好。
上官青羽彎腰撿起了自己的玉佩,隨後將腰牌掏出給祁蒙看,說道:“在下是刑部尚書上官石峰之子上官青羽,還請問小英雄尊姓大名。”
祁蒙像一個成年人那樣拿著扇子抱拳道:“在下,祁蒙。現居白鷺山莊。”
上官青羽並未聽說白鷺山莊是何地,於是就問出口。祁蒙說:“若是你真的對我莊有興趣不如我們酒樓一聚。”
隨後二人便十分投緣地去了酒樓,互相說起自己的身家和誌向抱負。在痛飲一番後,稱了兄弟。上官青羽在了解祁蒙之後,並沒看到祁蒙會因為身形而自卑,也沒有看到他因有一身的好武藝而在眾人麵前顯露自己。
在一批被官府打壓後放出的武林人士打算掀翻官府時,祁蒙和上官青羽將他們組織了起來,並讓他們都住在了白鷺山莊。
昔日隻是尋常人家的白鷺山莊一時熱鬧非凡,因為這山裏不再有官府欺負弱小,而漸漸消散了對官府的惡意。雖然還有些對朝廷懷有敵意,甚至對上官青羽故意找茬,但都被祁蒙輕鬆化解。
在上官青羽眼裏,祁蒙之於他是個沉默寡言但十分仗義的兄弟,他仰慕他的武藝,更敬佩他在遇到問題時的鎮定自若。他想,無論什麼大事,凡是祁蒙遇到的,都會變成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