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嗯~聽我說完嘛，這裏做的最後一項研究內容，是讓現實中的人到往童話中的世界，以達到讓人們幸福快樂的目的。所以呢，這就和你有關係了呀。”nagisan突然停住了腳步，“你忘記了嗎？你們去過的那個童話樹，不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嗎？啊？不記得了嗎？應該不會吧。”
在那三個字闖入耳畔的時候，艾倫突然想起來了前幾天發生的一切。對的啊，這麼說童話樹隻是一個實驗項目，那童話樹裏的那些人……不就是，被實驗者……嗎？“想起來了吧。”nagisan一邊說一邊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麼，他的手移動得很快，無法讓人通過移動軌跡來猜測紙上究竟寫了些什麼。艾倫點了點頭：“是的啊，看樣子我最近的記性不好呢。”
對方居然晃了晃手中的本子說：“記性不好可以記手賬啊。”
艾倫這回也不知道怎麼搭下去，如果非要接話的的話話題就完全跑偏到手賬上了。他快步走到門前，推門而入。小診所裏一個人都沒有，但還能聽見醫療機器工作的聲音。“早就告訴過你了呀，這裏很久以前就被廢棄了。”艾倫沒去管對方的吐槽，順著聲音走進了一間病房，nagisan也跟了出去。小病房和診所一樣陰暗，但還是可以依稀看出病床上正躺著一個人，周圍一台大機器正在工作。隻有這台機器是與眾不同的，在這樣破舊的小診所，周圍都是漆黑的一片，隻有它被塗上了潔白的顏色；周圍都是寂靜的一片，隻有它還在重複地發出聲響；周圍都死氣沉沉，隻有它還在默默工作。是誰把它放在這裏，是怎樣使它在這麼長的時間裏正常工作的呢？艾倫打開燈，燈光閃了一會後終於穩定下來，這時病床上那個人的麵容也清晰可見，再回過頭看床上貼的標簽——fairy tale.
三
res 帆
【如果說在現實中會感到痛苦的話——】
【如果說唯一的辦法就是沉浸妄想的話——】
【如果說……】
【如果說這樣好像也不錯……對吧。】
“對吧。”
少女很喜歡貓，野貓。
因為她覺得，自己其實和野貓一樣，都是在流浪中尋找真愛的生物，同樣都會通過偽裝獲取同情，同樣都會被人無視甚至傷害，當然啦，同樣都會在有的時候，沒心沒肺地離開曾給予幫助的某人（這也是野貓和野狗之間的區別，所以少女喜歡野貓卻討厭野狗）。
既然這樣的話，或許有一天自己也會沒心沒肺地離開一直照顧自己的哥哥吧，或許……的吧……少女向著，打了一個寒顫，她覺得自己還沒壞到這種程度。
呐呐呐，自己喜歡野貓可能也有其它的原因吧，例如什麼……貓比較可愛啦，貓走路很優雅啦，貓喜歡玩線團——好吧這個自己確實不喜歡——之類的，反正絕對有很多啦。少女趕緊逼著自己想，可是，即使是這樣的理由，都沒有讓自己完全滿意。
優雅，可愛之類的詞語，是絕對不可能和自己扯上關係的。
【為什麼隻有我會有這樣痛苦的感覺呢？】
【好像所有人都不喜歡自己，對自己有偏見。】
【班級裏好像都在勾心鬥角，我好像成了共有的犧牲者。為什麼呢？因為我在哪裏都比不上別人嗎？】
【好想反擊，可是卻做不到，為什麼。】
“為什麼呢……”
少女很討厭上學，很討厭很討厭。
倒也不是因為考試和作業，隻是她想一個人待著——嗯……除了和哥哥在一起。
少女家境不好，成績也很差，朋友也很少。
學期剛開始的時候有一場十分簡單的小測驗，她隻考了6分——真的，自己明明是將卷子寫滿了的，可是正確率就是這麼低。當老師報出分數的那一刻，全班哄堂大笑，她過了很久才站起來，幾乎是被理智拖著走向講台的，她的臉紅了，當時都快要哭出來了。她覺得這一次考試是有人安排好的，故意為難自己。老師故意將自己的分數報得很大聲，同學們故意笑得很響亮，故意讓自己難堪。
自那以後，她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都在背後說關於自己的不好的事情，都悄悄地在暗算如何利用自己，如何除掉自己，如何讓自己痛苦，來滿足他們的快感。
盡管少女自己也沒有親眼見過有人曾這麼做過。
隻有回家和哥哥在一起時，自己才會很開心。
哥哥是一個寫童話故事的作家，可惜他的作品並不是那麼暢銷。但是哥哥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一直照顧著少女。更何況少女覺得自己不是哥哥的親妹妹，因為她覺得這麼好的哥哥根本不可能會有這麼壞的妹妹。
少女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壞在哪裏了，也沒有幾個人明說自己是壞孩子，可是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
看到那些“討厭自己的”同學難過的時候，她就覺得開心；看到某個大富豪破產時，她就覺得開心；看到有流浪漢受凍挨餓，她就覺得開心（雖然她自己和流浪漢其實也沒多大區別）。但是她不會主動去傷害某人，其實隻是因為不敢，不然自己早就成了惡霸了。不過呢，即使自己真的有這個膽量，也不能去幹那種事情呢！她想起了哥哥，哥哥可是很不希望看到自己成為壞蛋的。
【所以說這一切其實都是因為我。】
【所以說從頭到尾都是我在犯錯。】
【所以說那些被我傷害的人……一定很難受。】
【所以說……我還有什麼資格痛苦。】
“想要消失。”
哥哥的工作越來越不順利了，沒有多少人讀他的作品。
最後，哥哥幹脆放棄了寫作這條路，另找工作。
少女知道哥哥很喜歡當童話作家，很喜歡寫作，很不願意看到這些東西離自己而去，所以哥哥此刻一定是很痛苦的吧，比自己還要痛苦。少女也知道哥哥放棄寫作的原因：盡管是個不知名的作家，但是自己一個人的生計是完全可以靠微薄的稿費勉強維持的。新的工作包含著許多不確定性，如果有更保險的辦法，一般人是絕對不可能願意冒這個險的。哥哥一定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畢業後的生活能過得更好。
也對啊，要畢業了。
少女很久以前就幻想過畢業時的情景——那簡直是人生中最美妙的一件事。少女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學校，像討厭野狗一樣討厭學校，討厭老師，討厭同學。她最期待的就是畢業，所以她永遠都不會明白為什麼班上有些同學因為即將畢業而感到傷感，她對此的理解是——畢業之後他們就沒法再玩弄自己了，對此感到遺憾。少女一直這麼想，盡管在這些年裏她從來沒有被任何一個同學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欺負，即使真的有也隻是微不足道的事情，連一向敏感的她也忘記了。
少女對同學們的態度一直都很冷淡，她其實蠻想和別人交朋友的，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了。
直到畢業的最後一天，她才明白了這件事——
“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畢業典禮結束後，她所看見的是同學們真誠的笑臉。那一晚上吐訴的心聲，一直還回蕩在少女耳畔。
“說起來也怪遺憾的，一直都還沒有和小彩交上朋友。說真的，小彩真的很帥，總是獨來獨往，好喜歡這樣的女生~（筆芯）”
“你是百合漫畫看多了吧。不過呢……小彩確實很厲害呢，我可沒辦法在班級裏獨來獨往呢。”
“我們都很想接觸小彩啊，可是每次我一來到小彩身邊，她就主動離開了呀……我們也沒有辦法呢。”
“老師很抱歉，以前總是關注那些活躍的或是優秀的孩子，但是老師一直沒有對任何一個學生有偏見呢，老師也知道你不是那麼喜歡我，每次我想找你談談的時候卻發現你一個人走了。老師喜歡你的文靜，老師相信你一定不會輸的，每個人都有他的閃光點啊。”
“小彩對不起，我們曾經在你掛科的時候嘲笑過你……但是，我們真的隻是無意的，想不到你會這麼在意……當時就很想道歉，可是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生氣，退卻了。今天……既然大家都說了……小彩，對不起。”
自己曾經認為可怕的偏見、傷害、玩弄，其實從一開始就不存在。自己的痛苦從一開始就是自己強加給自己的。
自己有什麼理由說痛苦呢？自找的。
真正痛苦的，是被自己傷害的那群人，那群自以為會傷害自己的人。
少女又突然想到哥哥。
如果不是自己，哥哥此時應該還手握著筆專心寫作，而不是在大街上滿街得找工作。
“想要消失啊……”
【能讓人滿意的方法……】
【隻要照上麵說的做就可以了吧……】
【我終於消失了，而且是很幸福地……消失了。】
【satiety……】
“這樣就差不多了吧。”
少女畢業後，和哥哥一起找工作。
但是誰會要一個隻能考個位數的普通家庭女孩？
少女在街頭徘徊著，十字路口的紅綠燈閃來閃去，綠色的小人晃呀晃，少女在想要不要過去……
少女衝了過去，直到這個動作完成之後她才找到了原因——可能是因為自己覺得對麵能找到好工作，可能吧。
是的啊。
一個帶著藍色毛線帽子的女孩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妹子想找工作嘞噠？我們這裏有哦，很好的工作呢，很好很好很好嘞噠！”
少女有些猶豫，她想不到居然會公司主動看上自己。
“不需要任何物質門檻哦，而且待遇超級好嘞噠，最重要的是工資很多很多很多嘞噠。真噠真噠真噠噠！”女孩又說。
少女想要答應，但還是有點不放心，天底下真的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就算有，又怎麼可能被自己碰上呢？
“有什麼其它要求嗎？”少女覺得自己這句話要問下去大概這份工作就會飛走了吧，無論是什麼樣的要求，自己都是無法滿足的，應該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