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天上掉下個“丁小爺”(上)(1 / 3)

天韻四十年,老皇帝病入膏肓,眾皇子間的明爭暗鬥愈演愈烈,對於朝中最重要的權臣之一——方老將軍,眾皇子都想拉攏到手,可也巧了,偏偏趕在方家門裏門外的大戲你方唱罷我登場的當口,方老爺子因一場風寒,沒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老爺子一去,方家的獨苗苗方梟便以守孝為由,扶棺南下,遠遠地避到了金陵的老宅子裏,就此才躲過了那場血雨腥風的奪嫡紛爭,這一年,方梟才十七。

初到金陵,方梟整日讀書習武,偶爾還會偷偷溜出門去登登山遊遊水,小日子過得倒也挺滋潤。可這悠閑自得的好日子還沒過上小半年,天老爺就眼紅了,他一眼紅,就要開始添亂……

“爺,前麵有隻兔子!哈哈,還是凍僵的兔子!”方義興奮地大叫。

“爺,甭聽他的,他眼打結兒,那分明就是個人!容小的去看看。”方信白了他弟弟一眼,便跳下馬,幾步跑了過去,把那幾乎被雪埋了一大半的小人兒扒拉出來,抱到方梟馬前,兩眼放光地說:“爺,還有氣兒,救吧?您不正缺個跟班小廝?”

“丟上來。”方梟鳳目一斂,沉沉喝道。

“好嘞!”方信一使力,瘦弱嬌小的小人兒就穩穩地拋給了馬上的方梟,方梟細細一打量,便看出了端倪,轉而對方信哥倆兒微微笑道:“今兒個撿到寶了。”說完,一抬手,手上便多了一張足以以假亂真的假麵。

方義急急地搶過方梟手上的假麵,翻過來覆過去地研究,吃驚地低:“千麵門的手藝?!爺——”

“得來全不費功夫!”方梟又是微微一笑,仔細地把那小人兒裹進自己的大氅裏,揚鞭催馬。

丁果兒一睜眼,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古樸的雕花大床上,她愜意地蹬蹬腿兒,還好,沒摔斷;又動動腳丫子,還好,沒凍掉;最後遲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胸,還……算好吧,本來就平的地方沒凹進去,她自怨自艾地歎了口氣,心底又泛出隱隱的小悲傷,自己都芳齡十二了(但是是虛歲),記憶中,大姐在這個歲數時已經有女子的模樣了。

“小姐姐,醒了就下來吃點飯食吧。”早已候在床帳外多時的小童聽見丁果兒的動靜,語調中竟有些興奮,倒底還是個孩子,猴屁股。

床帳猛一下就被掀開了,丁果兒探出她那毛蓬蓬的頭,急哇哇地叫:“哪個告訴你我是‘小姐姐’了?!看看清楚我這張臉!叫小哥!”

小童也就八、九歲的模樣,撐死比丁果兒小不去三、四歲,被她氣勢地一凶,當下有些怯,馬上在嗓眼裏改口哼哼:“小,小哥,請用飯……”唉,明明就是個小姐姐麼!小童委屈地直憋嘴。

瞅著丁果兒吃得差不多了,小童後退了一小步,鼓足勇氣傳話:“小……小哥,咱們爺說,等你吃飽了,就帶你去見他。”見丁果兒柳眉一豎,小童趕緊再退後一步,咽了口唾沫又跟上一句:“爺還說,你若不去,你包袱裏的東西就別想要了。”

一陣憤怒的旋風刮了出去,小童在她身後喊:“小姐姐,爺在南邊第二間屋!”

書房裏,方梟懶散地靠坐在太師椅上,細細地品讀著兵書,手邊還放著一壺剛泡好的香茗。丁果兒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隔著書案揚手就把方梟的兵書扯飛了。方梟交叉起十指,胳膊平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抬眼靜靜地看著發飆的丁果兒。茶霧從壺嘴兒繚繞出來,氤氳至方梟眼前,襯得那雙鳳目裏麵奇霧蒸騰、流光溢彩。丁果兒被他眼中的異象給迷惑住了,整個身子定在那兒,眼珠子卻在方梟的倆眼之間左右擺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丁果兒才想起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吞吐道:“識……識相的話,快把小……小爺的東……東西,速速還來……”嘴上是這麼“威脅”的,可她的眼珠子卻還違心地滯留在方梟的眼裏。

“你就這麼跟你的救命恩人講話?”

“江湖人不拘小節。”

“那‘江湖人’也該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吧?如此敢問‘小爺’,你欠我這命大的人情,該怎麼報?”

丁果兒臉色一滯,警覺地問:“你想怎樣?”

方梟邪肆一笑,道:“不想怎樣,不過就想跟‘小爺’討點回報,看‘小爺’那麼寶貝那包袱裏的東西,要不‘小爺’就把那東西留下?”

“不行!”丁果兒一聽要扣下她的傳家寶,當下就斷然拒絕。

“唉呀,除了東西小爺可隻剩自己了……”方梟的壞笑中滿是算計。

“我還有其他……”

“其他的什麼?昨兒個我看小爺的衣服都被雪闥濕了,所以就好心地替小爺更換下了裏外衣,似乎,小爺可是一窮二白哎……”

“更換了裏外衣”幾個大字錘子般敲在丁果兒的小心髒上,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胸腔中百轉千回才終是撕咬出幾個字兒:“你倒底想怎樣?!有話爽快說!有屁爽快放!”

方梟就在這兒等著她:“看小爺也是個機靈人兒,眼下我正好也少個跟班……”說著,方梟就恰到好處地卡住了話兒,隻把倆眼珠子盡數斜到了眼角,睇著丁果兒的反應。

丁果兒怒了:“江湖人豈能隨便受製於人?!”

“小爺還是再考慮考慮吧,管吃管住,一切用度全部報銷……而且,小爺的貴重物品全由我親自保管,不經我這一關,誰也拿不走……”

誰也拿不走?!誰也拿不走!丁果兒眼前一黑,淒慘慘地吐出氣若遊絲的一句:“娘的,虎落平陽,被狗欺……”

方梟爽然一笑,壞壞地丟了句模棱兩可的話給丁果兒:“小爺,忘了告訴你了,我隻看女人的身子……你是第一個……”第一個男人還是第一個女人?

丁果兒厥了過去。

打從丁果兒這個跟班“走馬上任”的那天起,方家老宅裏的雞和狗就沒再消停過。丁果兒在府裏挖地道、打牆洞、揭房瓦、當家賊、給狗下□□、給馬喂巴豆,反正是極盡其所能事地闖禍,而闖禍的目的卻很單純、很明確——就是惹方梟發飆,逼他盛怒之下趕她卷包袱走人,當然,卷的得是她那被扣下的寶貝,那樣她就可以功德圓滿了。

可方梟是誰?他怎會輕易地著了她的道?丁果兒的那點子小伎倆根本就入不了方梟的眼,所以他對丁果兒的胡作非為一律采取視若不見的消極態度。放任的後果便是,每天聽隨從們來向他報告丁果兒當天犯下的罪狀,便成了他開懷解憂的家常小菜。

方梟這兒越不氣,丁果兒那兒就越狼狽,逼著她的小花樣兒隻能越發地變本加厲層出不窮。她見方梟像參天大樹般不可搖撼,她就隻能旁敲側擊,采取迂回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