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未遠 徘徊闌珊(1 / 3)

看王府的牌匾,赫然——“昭明府”。“子蹊哥哥,這裏倒是富麗。”女子款款地走上石階,輕聲說:“管家先生,煩您通報王爺,隻說故友來訪。”那管家一愣,自忖度,她如何知道我是管家,我家王爺豈是隨意待見得……卻又聞:“先生,請將此物交與王爺,自然都明了。”再看那女子時,已微笑著向茶坊裏去,有一白衣公子似對著她笑。無奈,管家匆匆進了府中。

清心亭臨水,四麵植竹,翠色喜人。亭中有一架古琴,泠泠如石上泉流,此刻華衣女子撫琴而思,錦衣公子凝神望水。一曲畢,“芙兒,多時未合奏那曲《流水》,今日且一奏。”話音落處簫聲輕揚,琴聲慢起。管家拂袖擦汗,卻不敢打破這種融融之景。他立在廊下玩賞那女子的信物——是上好的青玉簪,別無雕鏤,背著光又似有一朵芍藥徐徐開合。

“煙兒,細聽這琴聲,往事就從心底延伸出來了。”白衣公子見她閉目鎖眉,便靜靜抿茶,不再多言。紗一般的樂聲是如煙的過往,女子忽然道:“子蹊哥哥,簫聲是容哥哥的呢……”耳語一般,白衣公子卻未失一字:“臨風伴晚長霞飛,出月攜塵思碧淵……流風回雪闌珊處,懷瑾握瑜青野間。”女子眼中的清淚劃至腮邊。他抬手又收手,隻道:“王府中的新曲美哉。”茶坊中的小二哥聽了,提了茶壺笑眯眯過來斟茶:“王爺王妃每每琴簫合奏,煞是好聽,小的和這條街上的鄰裏有極了耳福!京城中都傳言王爺王妃恩愛,這曲子恐怕是王爺寫給王妃的,真真讓人羨慕!聽說王爺對王妃一往情深,婚後三年無子也不肯納妾……”這絮叨之間,女子且喜且悲,白衣公子亦如是。

已有兩盅茶功夫。

“江伯有何事?”華衣女子斂袖靜弦,和氣淺笑。

“回王妃,方才有一位小姐求見王爺,說是故友來訪。”江伯見王爺踱來,急忙呈上信物,“有這支玉簪子……”話未落,錦衣公子早鄭重接在手裏,邊摩挲邊吐出兩字:“快請!”

“子蹊哥哥,王府怎這般曲折?”女子忽然捏著一片竹葉,目光穿過帷幔,一眼看到一雙人兒,欣喜不已:“好一個臨水的亭子。”順著她的目光,白衣公子對江伯拱一拱手,道一聲“得罪”,竟攜著女子躍上空中,隻在葉尖一點,已來到清心亭上。

“扶桑!”華衣女子喜得立即拉著女子坐下,再看見白衣公子淚水就漣漣了。

“容卿,姐姐,幾年來可好?”白衣公子與錦衣公子互相凝視著,似千言萬語都說盡了。

“子蹊哥哥應該叫姐夫了!”她的笑聲隔著微波碧水讓人覺得愈發不真實。自繡蓮公主遠嫁後,他們的耳畔少有此般率直了,固然她和容王子並不在意,然而乍一聽來也頓覺輕鬆。

“芙兒,你聽聽,她早嫁人了,還‘哥哥’地叫商州。”

女子早紅了臉,“哼哼”得躲遠了,心裏卻忐忑不安——索性就瞞下去吧。

“容卿,煙兒,並不曾嫁於我。”白衣公子語出驚人,“我們……我們還真是兄妹。”他深深看一眼女子,眼中浮現淡漠的溫柔。

容王子掃眼一就瞧見商州的落寞,以及她的驚訝和憂愁。他釋然又愀然:紫裳,你為何不要我給你的祝福?商州的情誼,你不要珍惜麼?

原來那華服女子便是當年相府的商家大小姐,商芙;錦衣公子是當時名震一時的容王子,現在封為昭明親王,當今皇帝的嫡親兄長,傳言中他是為了王妃放棄了王位。大隱隱於朝,每日必陪王妃撫琴讀書;白衣公子就是當年與容王子齊名的商州公子,先皇曾有意將掌上明珠繡蓮公主許配與他,然他卻在公主遠嫁之後音信全無,今日昭明王府中的夏子蹊公子便是他了;而王妃口中的“扶桑”卻是極簡單又極複雜的女子。她是容王子心中念念難忘的“紫裳”,商州所救得的“扶桑”,桃林溪畔的陶煙小姐,康王爺的女兒“紫菀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