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翠娥很久不來醫館了,掌櫃也不知道用完藥之後的痛苦她是怎麼挨過去的,隻知道沒過幾日,每日清晨起來又可以在上頭看到她了。
“忍耐麼?”
那顯然也不是不痛的吧,痛所以要忍耐,可是忍耐的目的是什麼呢?
掌櫃的一直沒有思考出答案,直到有一日清晨,他看到對麵的牌匾變了,“鈺初院”,他正想著是發生了什麼,便有個小孩兒拿著一個荷包過來給他,留了句“對麵的媽媽說要給您的”便走了。他還沒來得及問是誰,那孩子就跑了。
掌櫃嗅了嗅那荷包,麝香的味道,是……掌櫃的心裏突然就湧起了猜疑,莫非……
“掌櫃的,這孩子日後就跟著你學醫了。”每每午夜夢回都能聽見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翠娥?
掌櫃的轉頭看向門口,隻見翠娥牽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進來了,那孩子生的很是好看,翠娥見他又和初次見麵時一樣呆呆的,於是笑著道:“那就交給你了,那個……你手上拿個荷包算是謝禮,日後你若是來我鈺初院聽曲兒、看舞什麼的,免費!”說完翠娥便笑著走了。
掌櫃盯著翠娥的背影看了很久,過了好一會兒才發覺自己身邊還占了個小朋友,正想著問她叫什麼,卻見那孩子正盯著自己,那眼神像是已經看透了他的心,他頓時有些慌,舌頭都有些打顫了,艱難地問道:“你叫什麼?”
“長樂。”那孩子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聲音卻無比乖巧的答道。
掌櫃的霎時覺得自己有點累,目光落到新牌匾上,心中想著:那裏頭住的都是人精麼?
長樂學東西很快,反正他花了幾十年的實踐加理論的東西,長樂二十歲那年便已經掌握的很熟練了,為何說到二十歲呢?因為長樂二十歲那年遇到了微服出巡的皇帝,被皇帝看上進了宮自那以後,南城的人才知道了——鈺初院不是普通的妓院,那裏都是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身世淒楚的女子。
翠娥給了這些女子容身之所,甚至為她們請了教習師父。
這些都是掌櫃在別人口中聽到的,隻是那些津津樂道著這位“媽媽”真厲害的時候,卻早已忘記了,這個女子就是那時被他們羞辱的女子。但這些也不重要了吧,那些話早就已經隨著“青花樓”這三個字消失了,它們最多也隻會在某些人的心裏留下一些痕跡罷了。
長樂走後,也沒有人時常同他說翠娥的事了,一切都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每日清晨站在自家醫館的樓上,看著落下打開大門的翠娥,而後開始他的一日。他本以為他這輩子也許就這麼過去了,就這麼沉浸在自己不敢說出口的心意裏,等著人生走到盡頭。
可誰知,翠娥再次來到了他的醫館,那時她第一次不那麼雲淡風輕地同她說話,她好看的臉上滿是慌亂,那是在為誰擔心才會有的神情。
掌櫃做好了翠娥要他救她心上人的準備,整理好神情問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