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驚怒(1 / 2)

靈霄拿了一方銀盒盛著,領著正理去正坤宮送藕荷花糕,卻正趕上孝淵來探林綰毓,忙行了禮,孝淵看靈霄長得很入眼,便和顏悅色的免了禮,問道:“你是哪個宮裏的?”

靈霄垂首答道:“奴婢是相問宮罄卿的陪嫁丫鬟。”

孝淵愣了一愣,似乎是沒想到,哦了一聲便進了門,攙了欲行禮的林綰毓進了內室,靈霄這才將糕點給了林綰毓的大丫鬟景秀,出正坤宮時,靈霄望著孝淵的禦攆瞧了許久,方轉身回宮。

該當熱鬧,前頭敏貴嬪有孕的熱乎勁兒還沒過去,卻又一旨封賞,孝淵竟將蘇罄宮裏的大丫鬟靈霄封了答應,並更名淩霄,一襲錦被卷進了勤政殿。之後一連四日,都是這位淩答應侍寢,沉寂許久的相問宮,又熱鬧了起來,隻是這回,卻不是蘇罄的熱鬧了。

孝淵也曾想過將淩霄遷的別的宮中,奈何淩霄堅持相問宮裏住慣了,又心念舊主,不願搬離,孝淵隻得作罷。

淩霄頭回承恩之後,回了相問宮在蘇罄門外跪了整整一晚,蘇罄也在門內癡坐了整整一晚。天剛放光時,淩霄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在門外朗聲道:“一拜,為小姐十四年愛護;二拜,為小姐十四年教導;三拜,為靈霄身不由主。自今日,你我主仆緣盡,請小姐恕靈霄不忠。”

三拜,淩霄將額頭磕出了一個窟窿,蘇罄也在門內哭成了一個淚人兒。淩霄淩霄,隻願你當真此後淩霄而上,搬出相問宮,你我此生不複見。

淩霄住了相問宮緊鄰澤曦殿的沐華殿,出入都隻有內務府配的一個名喚喜鵲的宮女相隨。蘇罄本就不大出門,這一來,更是連沐華殿都極少出,日日隻在佳人軒裏看書。自淩霄封了答應,孝淵便時時過來,有時來了興致,也喚蘇罄一同用膳,隻是蘇罄每每稱病,孝淵便將心裏最初的那點愧疚也散了。

本來淩霄封了答應,蘇罄身邊的人便少了一個,內務府送過來幾次,都被蘇罄遣了回去,內務府總管祿得喜這下犯了難,手裏頭合規矩的都送去了,卻沒一個能留下的,幾日裏為這事愁得不得安生,忙遣人去問淩霄,淩霄卻回他:“罄卿的事,你卻來問我作何?”

祿得喜聽了這話心裏一顫,不由暗暗懊悔,雖無甚來往,卻也為蘇罄感到心寒,無他法,隻得愈發賣力的往相問宮裏送人。

那廂祿得喜眉目不展,這廂蘇罄的母親,昭和長公主入了宮,不拜孝淵不拜太後,徑自去了蘇罄的相問宮,經過沐華殿時,淩霄早早在殿外跪迎,薑嬙經過時擺了擺手,示意淩霄起來,淩霄卻一扣頭道:“公主,淩霄此為請罪,還請公主讓淩霄盡此本分。”

薑嬙這才細細打量了淩霄一眼,方才冷笑道:“如此,那便隨你。”

薑嬙剛見了蘇罄的麵,孝淵便聞訊趕了過來,蘇罄同薑嬙行了禮,未及孝淵開口,薑嬙便又福了一福,道:“皇上,行了國禮,薑嬙如今卻要問一問家事。”

孝淵示意二人入座,方答道:“姑姑但問無妨。”

“敢問皇上,七出之條末一條是什麼?”

孝淵眉頭一跳,答道:“無所出。”

薑嬙笑了一笑:“既如此,罄兒入宮已有一年,卻無所出,薑嬙亦覺愧對先祖,膽敢向皇上討一紙休書,領了罄兒出宮吧。”

孝淵心下暗叫不好。

過了年,孝淵便十八了。外頭一片阿諛奉承,少年天子英明睿智雲雲,然,再英明的人,在這個年紀,也是有些少年心性的。於蘇罄一事上,可見一斑。孝淵若是再英明一些,便該知道,無論心裏多不喜蘇駱功高震主,把持朝政,在無力與其抗衡的當下,虛與委蛇才是正理。前朝孝淵做的不錯,恩寵滔天,偶爾敲打,還扶起了林剡奪其鋒芒。但是後宮,孝淵便做的不大好了。論情,蘇罄是她嫡親的表妹,薑嬙的女兒,論理,蘇罄是當朝宰相三代元老國公蘇駱的嫡生獨女,無論怎麼看,孝淵都該給蘇罄無上的榮寵,而不是這一扔,便一年。更不該,讓蘇罄淪為闔宮的笑柄,甚至是占了她的陪嫁丫鬟。這些道理孝淵是明白的,隻是要做起來,他卻不能。蘇罄對他而言便是蘇駱,便是蘇駱看似恭敬實則咄咄逼人的態勢。所以他冷落蘇罄,將她置於窘境,無非是一解前朝之恨。

至於太後,太後秦氏原本是已故文淵帝潛龍時府裏的舞姬,後被文淵帝看中收了房,直至文淵帝駕崩前五年,方才懷上了獨子,是以在孝淵登基前,她的日子過的,很是不易。所幸她一向謙恭卑賤,並沒有什麼人與她為難。如今一步登天,做了這無上尊榮的太後,對於如何彰顯太後尊貴,她無師自通,可是權謀之術,她卻是一點也不懂了。不然,也不會任由孝淵冷落了蘇罄這許多日子。並且秦氏私心裏,是不大喜歡蘇罄這一類權貴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