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罄隻以為孝淵這兩月來未見自己,是被別的妃嬪絆住一時忘了他所封的罄卿,許盈盈這一提醒,孝淵必然要記起的,那順便來瞧瞧自己,也是理所應當的。
隻是蘇罄卻不知道,孝淵這兩個多月,並未有一時一刻忘記她,蘇罄像個無形的火盆,在宮裏存在一天,便炙烤的孝淵難以開懷。
這夜,孝淵並沒有來,甚至幫蘇罄送花的許盈盈,也並未被留宿。這夜,蘇罄生生等了三個時辰,靈霄眼瞧著蘇罄臉上的喜色一點點消沉下去,心也不由揪的疼。
皇宮,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流言一夜間便傳了個遍。許盈盈替蘇罄獻花被連累的事,第二日便為各宮津津樂道,此時大家方才明白,孝淵哪裏是喜歡這位罄卿,分明是厭惡的緊,罄卿這個封號,一時成了宮裏最大的笑話。
這番遭遇,令蘇罄沉寂了不少時日,靈霄瞧著蘇罄無論做什麼,都帶著滿眼的惶恐無措。靈霄心裏隻得暗暗歎氣,自己這位主子,自小雖不能說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卻也並沒有哪個敢議論她一聲,闔府,她是第三號的主子,哪個敢?
如今不要說被議論,甚至是被當作了笑柄,雖說礙於蘇罄母家的權勢,並沒有人敢囂張到蘇罄麵前,隻是這流言卻哪有長眼的,一傳二傳,添油加醋的,到了蘇罄耳朵裏,竟是不堪了數倍。
靈霄隻怕這輩子也不敢忘,蘇罄剛聽到這些話時,一瞬間繃緊的身子,遣散了身邊所有人,蘇罄握了靈霄的手,包著一包淚,顫聲問道:“靈霄,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
靈霄頭一次失了規矩,反握住蘇罄的手,柔聲道:“小姐,你並未做錯什麼。”
蘇罄慢慢收回了手,也慢慢收回了那一腔初入皇宮的熱情與自信。
相問宮裏的人如今都知道,自己的主子不中用了。不因為孝淵的冷待,也不因各宮妃嬪的嘲諷,隻因蘇罄如今的神色。初進宮時,蘇罄雖不嚴苛,隻是一言一行,帶著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高貴,若有人無意冒犯了她,她不追究並不是為人溫和,隻是覺得,犯不著。
那時的蘇罄,著實有些無視底下這些人。誠然,她很有資本,這宮裏的女人該有的資本,家世容貌心思,她無論哪樣都出類拔萃。底下人也因為這些資本相信著,孝淵總有一日會注意到蘇罄,自此風光榮華,貴不可言。
可是如今,蘇罄雖是仍同之前一樣,醒了看看書,寫寫字,同靈霄裁碧做幾回針線,偶爾在相問宮裏轉轉,卻失了之前那股精氣兒,整個人,沉悶的很,眼底再也不複當年的傲氣,連衣著都素淡了。
時光一轉,便過了大半年,第一場雪簌簌的落了下來。
蘇罄捧著暖爐,靠在錦榻上看著窗外出神。靈霄打了簾子進來,一邊喝著手一邊向蘇罄道:“小姐,老爺昨兒遣人送進來的東西方才內務府的人送過來了,我瞧著小姐午睡未起,便帶人收了,我瞧著,竟有好幾樣小姐愛吃的點心,要不要用一些?”
蘇罄隻淡淡道:“罷了,身子倦倦的沒有胃口,你們分著吃了罷。”又突然想起些事,補充道:“別的還罷了,有藕荷花糕麼?”、
靈霄道:“我正要說呢,難為府裏廚子,竟還記得小姐最愛這個,大雪的天兒,也不知他去哪裏淘換的,隻是少了些,隻一小盒。”
蘇罄這才笑了笑:“饞嘴的丫頭,這樣的天,哪怕有一塊也是不容易。你且揀幾塊好的,給敏嬪送去吧,我應了她近一年,如今才得了,也是愧疚的緊。”
靈霄應了是,猶豫了一會兒,方才道:“小姐忘了麼,如今該喚敏貴嬪娘娘了,前幾日敏嬪診出了喜脈,聖上龍顏大悅,登時便晉了嬪了,內務府的人當時還來傳過信兒的。”
蘇罄哦了一聲,喃喃道:“是有這麼回事來著。那麼你便給敏貴嬪送去吧,隻是她在孕裏,也不知道還肯不肯吃。對了,她有喜,咱們可送過賀禮了麼?”
“自然是送了,內務府的人一送過信兒來,我便挑了些府裏帶來的新鮮玩意兒送了去,不算值錢,勝在有趣兒。”
蘇罄應了一聲,便再無言。靈霄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又挑了簾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