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扶桑木(2 / 2)

“是,您請稍等!”店小二本想說老板不見人,但被那目光一看,心頭一個機靈,嘀咕了幾句就去了。

不一會兒,一個有點矮小的胖老頭從後堂出來了,邊往樓上走邊罵跟在後邊的小二“你得罪客人了?”

“老板,我啥話也沒說!”店小二哭喪著臉。

“那怎麼人家客人來就要找我,如果你得罪了客人,那你就收拾鋪蓋給我走人,”老頭罵罵咧咧的走上了樓。

“華叔,好久不見了!”樓上角落裏傳來一聲輕輕的問候。

“少……少爺?”老頭一下子欣喜起來了,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角落裏黑袍人的跟前。

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眼角泛起了淚花,有點哽咽的說道:“少爺,您回來了……”

“華叔,你老了,”冰冷的聲音有了一絲人氣,聲音像是壓抑著悲苦,壓抑著孤寂。

“少爺,您看,我真是老糊塗了,”華叔邊擦眼淚,邊吩咐站在一邊發呆的店小二:“快去準備咱們店最好的酒菜,送到我的廂房來。”

“少爺,來,我們到清靜點的地方說話。”華叔站起身來,伸手拉灥的手。

灥愣了一下,兒時的回憶席卷而來,不過隨機有點不知所措的躲開了。

“嗬嗬,少爺不是小孩了,您看,我又糊塗了。”華叔尷尬的一笑,帶領著灥穿過樓梯,來到一間不大的廂房裏。

“少爺,您是啥時候回來的?”華叔邊倒茶,邊說道:“我看到了告示,可我不敢相信那就是您,可沒想到您真的回來了。”

“八月十三,”灥淡淡說道。

“少爺,您可知道,我們水族苟延殘喘下來的,多麼希望您回來,希望您可以重建西海龍宮,讓我們重回西海之上。”華叔眼神裏忽然出現了哀傷,那種哀傷就像是沉澱了千年。

“可惜我不是你期望的人,”灥說話的時候,心裏一陣抽搐,他以為自己沒有了心,自己的心早在被驅逐離開就時沒有了。

“少爺,龍神她希望看到您能繼承她的意願。”華叔歎了一口氣,坐了下來。神情有點落寞。

“母親?她一生淒苦,得到了什麼?”提到龍神,灥仰天長歎。

“少爺,龍神她其實一點都不恨……”華叔還沒說完,就被灥揮手打斷了。

“華叔,此事不必再提。”灥又恢複了冷漠。

“少爺,您啥時回七水之都看看吧,哪裏現在恢複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有抵抗冰族的侵略,但是大家還是很積極的生活著,等待您的回歸。”華叔輕歎一口氣,那個昔日有點膽怯,有點害羞的小孩如今變得這麼冷漠,這麼無情,這麼拒絕一切。

“七水之都麼?啊——我會回去的。”灥說著好像感受到碧落海之上那快神奇的地方的召喚。這是存在於血脈裏深深的印記。

“少爺,您下來打算去哪兒?”華叔看著神情有點惚恍的灥微微一笑道。

“舍身崖,本來是路過,但知道你還在這裏,就來看看,”灥揉揉眉心,繼續道:“這麼些年過去了,你也累了,會七水之都去吧,這兒不是水族該待的地方。複仇的事不是咱們殘存的人能完成的。”

“少爺,我水族數萬人還在墨畫城當奴隸,不救出這些兄弟姐妹,我有何顏麵去見龍神。”

“此事不必再提,我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灥站了起來。語氣冰冷到了極點。

“是!那您休息,有任何需要就招呼一聲,”華叔輕輕歎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灥有些煩躁,打開窗子,院子有一顆高大的扶桑樹,巨大的樹冠就像是一把巨傘,將四方四井的院落全部罩了起來,陽光偷過樹葉,撒下斑斑駁駁的光點,秋風吹過,有樹葉落下。

回憶又湧上來了,七水之都的那顆古老的扶桑樹還在吧,母親帶著他到那巨樹之下。

“媽媽,為什麼這棵樹這麼高大啊?”幼小的自己總是喜歡纏著母親問奇奇怪怪的問題。

“因為太陽要住在樹頂啊,”母親總是溫和的撫摸著他的頭笑著說。

“那麼,我們也在這樹上修個房子吧,這樣太陽就不會孤獨了。”

“那麼灥也要做個太陽才行啊,”母親刮刮自己的鼻梁。

“可是灥是人,做不了太陽。”自己仰著頭看著母親美麗的麵容。

“灥會的,有一天,我的灥會是人人心中的太陽……”他看清了,看清了母親說這句話時臉上的驕傲和自豪,仿佛看到自己的兒子就是太陽一般。

“母親!”他抓著窗欞,因為用力過大,指節都有些發白。

“華叔!”站了好久,他轉身坐在了椅子上,輕聲叫道。

“少爺有何吩咐?”華叔站在門口沒有推門進來,問道。

“通知各處西海水族遺民,一同回七水之都去!”灥淡淡吩咐道,語氣卻是斬釘截鐵。

門外一片寂靜,片刻後,那個蒼老的聲音微微顫抖,但飽含狂喜,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