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峰,我現在很矛盾。前兩天小梅的家人突然提出放棄這次機會,我不知道他們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想,很可能是他們籌不齊治療費。”
“或許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有可能知道和小梅競爭的是你,當然,也可能別有原因。
做幹細胞移植畢竟不是一件小事兒,也許在咱身上算不了什麼的事兒,放在他們身上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坎兒。”
“叫我想,他們的信息不會有我們靈,他們不會知道是在與我競爭,我認為,很可能就是因為錢的問題。”
“難說,咱不了解他們的情況。你不是有小梅家裏的電話嗎?你可以打電話問問。”
“對呀。我怎麼沒想起來?你稍等,我馬上打過去。”周文靜拿起手機撥了撥,放在耳邊聽了片刻,然後將手機關掉。這時,周文靜隔著玻璃見白靈走過來,忙說道,“好了,白阿姨來了,看來吃藥的時間到了,一會兒再聊。”
白靈推門進來,說:“文靜,該吃藥了。”
周文靜站起身來,笑著說:“好吧。”
周文靜吃過藥,走到窗前默默地望著窗外的夜景發呆。白靈來到她身旁,一隻手扶著她的肩輕聲問道:“文靜,想什麼呢?”
周文靜搖搖頭說:“白阿姨,沒想什麼。”
“是不是有些緊張?”白靈關切地問。
“不是。”周文靜笑笑。
白靈讓周文靜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她的對麵,寬慰她說:“文靜,不要怕。小的時候,老天爺都想傷害你,可沒有害成。這一次,同樣會沒事兒的。”
周文靜點點頭。
“好了,你休息吧。”白靈說完就要起身。
“白阿姨,再陪我說會兒話好嗎?”
“可以啊!不過時間不能太長,這幾天你一定要休息好。”
“好的。白阿姨,你說錢小梅為什麼要放棄呢?”
“這不管咱們的事兒,別去想她了。”
“白阿姨,你說錢小梅是不是因為錢的事兒?”
“可能有這方麵的原因,我想也不全是。不管怎樣,現在接受移植的是你周文靜,你明白嗎?”
“想不到爭了半天,會是她……”
“文靜,你聽我說,現在你不是和她爭,你是在和命運爭,你是要掙脫老天爺加在你身上的那把大鎖。現在,命運就掌握在你的手裏,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千萬不可分心。好了,你休息吧,我也該走了。”白靈說完走了。
周文靜仍呆呆地坐在那裏,她的眼前幻化出身穿紅裙子的小梅的樣子,小梅正甜甜地笑著向她走來……她定睛一看,小梅的影像倏地消失了。
看守所的夜晚寂靜而噪雜。說它寂靜,是因為窗外除了偶爾有武警換崗時檢查槍械的聲響傳來外,再無任何聲音。說它噪雜,是因為監舍裏20多名在押人員不停地發出長短不同、高低有別、音色各異的鼾聲。鼾聲就像夏天雨後池塘裏此起彼伏的哇鳴。
已是淩晨了,張天成仍無睡意,他還呆坐在鋪板邊上。暮春的夜晚,氣溫還很低,為了保持體溫,張天成不得不將衣服緊裹在身上,以盡量減少熱量損失,但他還是被凍得直打哆嗦。
早上,周文靜吃過早飯不久,麗娜提著一個包走了進來,她將包裏的化妝品和象牙梳子等物一樣一樣拿出來放在桌子上,說:“靜姐,這是你進艙用的東西,想想還差什麼,我再去給你買。”
“不用了。”周文靜淡淡地問,“洗漱的東西有嗎?”
麗娜一聽,著急地說:“哎呀,我給忘了,我馬上去買。”麗娜提著包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了什麼,邊往回走邊往外掏東西,“噢,對了,這是你的郵包,你自己看吧。”說著將一個小郵包掏出來放到桌子上,匆匆走了。
周文靜將郵包打開,小梅的10多張照片展現在她的麵前。她一張張地翻看起來。最後是小梅寫給她的信……
ぞ步悖
你好嗎?
前幾天,媽說我不進艙了,就帶我去了一趟北京。在北京,媽給我照了很多照片,媽說是為了做個紀念。媽要我選幾張給你寄去,可我給你選了10幾張。照得不好,你別笑我……
可能我媽不給我治病了,這幾天,她老是一個人偷偷地哭。天成叔叔也不來了,沒人再跟我玩了,我很想你……
周文靜看著信,心在不停地顫抖。她在想,這次她如果進了艙,小梅很可能就會失去生命。
這時,她的心裏產生出一種強烈的衝動,那就是一定要將這次機會讓給小梅……
周文靜將小梅的照片和信收起來,徑直去了白靈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