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寧梭,仍然手握那染著鮮血的匕首。
元翰,對不起,這輩子,我們無緣相見了。來生,再見。
柯達·寧梭的故事到了如今……也算完了,她的這輩子,在猶豫與等之間停留了很久,無論是傷是喜,總之,她從這高聳的紅牆中,終於……是走了出去。
柯達·寧梭,柯達卓部落二公主,史書記載:大紅鳳凰,血濺白雪美人殘,孤落殤,唱絕西山別。
美人美人,斷了一生美。
錦江窗外,小巧美人捧著文書,另一女子站立,身影落在夕陽之下。
那女子捧著書念道--夕陽眼
百暮耳
碧蓮香水簷
孤落落
斬紅顏
相思何來露
小巧美人歡喜道:“寧姐姐你念的詩真好聽,爾楦長大之後也要像寧姐姐一樣會作詩。”
女子道:“等爾楦長大了,寧姐姐怕是就趕不上小爾楦了。”
小巧美人樂了,說:“要是爾楦和哥哥一樣是個男子,爾楦一定要當大將軍,到時候,就不念詩了。”
女子笑了,在她鼻子上輕輕滑了一下,說:“那爾楦你可要記住了,若是做了男子,就要保護心愛的女孩,不讓她受傷,不讓她哭,更不可以……讓她自己一個人。”
穆爾楦記得,這番話,乃是哥哥對寧姐姐所說。
身為男子,不可讓自己心愛的女子,一個人。
宛寧宮失火還原:
祈楨十五年六月末。
這一天,穆爾楦早早的便起來,見外麵的雪還是下個不停,就推開了窗戶,躺在軟榻上靜靜的看著窗外的雪。輕聲的嘀咕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下到頭。”
大臨,終年寒雪紛紛,一年四季,總是布滿了大雪。
穆爾楦看著窗外的景象,有些繚亂了眼,想起小的時候,總是和爹爹說想要看雪,可是每每都不得實在,反倒到了這都城,日日夜夜都是雪。
這一幕,果真是好看之極。
珠落算盤
盤盤潤滑
此女子
身躬為央
豈連波瀾江
縱使一攬月
在穆爾楦正入迷的時候,隻聽門外景兒叫了一聲:“不好了。”隨後便著急的跑了進來。
穆爾楦坐起身子,朝著景兒問:“怎麼了景兒慌慌張張的。”穆爾楦知道景兒向來就不會那樣的慌張,一下子,把穆爾楦自己都緊張起來了。
景兒連忙說:“剛才麗妃娘娘派人把咱們宮中的宮女們都調到了她的宮裏去了。”
“為何?”
景兒搖了搖頭,也不明白。
穆爾楦倒是也想不明白了,這麗妃若是對自己有恨,如今自己已要求皇上將自己禁足,算是一個教訓了,怎麼又卷起一番風雨了,穆爾楦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總覺得心裏慌得很。見穆爾楦像是在尋思著什麼,景兒探了探,問道:“娘娘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不知道,總是覺得什麼事請要發生一樣。”穆爾楦帶著不肯定的語氣說道。
然而景兒也追問下去,擔憂的說道:“奴婢倒是擔心那個麗妃是在伺機報複娘娘您,娘娘可要小心才是。”
“景兒,這幾日,你還是好生注意著。”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的。”景兒說完,神色落下,似乎有話要說一樣,有不知道怎麼說。
穆爾楦瞧見景兒心裏似乎藏著話,便問:“怎麼了景兒。”
半響,景兒才回答說:“娘娘,寧玉主子……這幾日怕是就會到柯達卓了。”
聽到這個消息,穆爾楦一下便喜了,臉上露出了笑顏,喜說:“寧玉姐姐總算是可以回家了,她也總算是解脫了,希望以後,她都可以平平安安的在柯達卓生活。”穆爾楦心裏小小的激動了一番,可見景兒神色便是有些不悅,便問:“怎麼了景兒,寧玉姐姐可以回家,你不應該高興嗎?”
才問完,景兒突然就跪了下來,含著眼淚說:“寧玉主子如今出了定音寺,是奴婢一直盼望著的,可是奴婢不能陪在寧玉主子身邊,奴婢真的不知道,寧玉主子今後的生活會如何。娘娘,奴婢有錯,沒有完成主子的遺願,陪在寧玉主子身邊。”
這一次,穆爾楦沒有趕緊的將景兒扶起來,她隻是慢慢的躬下身,將她慢慢地扶了起來,並說:“景兒,你已經做得更多了,相信寧姐姐泉下有知,也會了願的,你不要再自責了,現在,你應該高興才是。”
景兒眼淚淌著,狠狠的點了點頭,說:“是,奴婢是應該高興才是,娘娘,千言萬語,奴婢隻能說一聲謝謝。”
穆爾楦不言,隻是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之後,穆爾楦也沒有說什麼。便讓景兒出去了。
待景兒出去,穆爾楦又躺在了軟榻上,這一躺,便睡著了。
也不知是做了一個什麼夢,穆爾楦隻是覺得很長很長,當她被一聲聲厲聲叫喊聲吵醒的時候,才醒來,一醒來,她就匆忙的往門外走去,卻聞到股嗆鼻的煙味,看著外麵,竟是一片的透紅,隻聽見有人不斷的在叫喊著,穆爾楦四處一看,心裏慌了,那透紅一片竟是一縷縷上升的火苗,在宛寧宮裏燒了起來。
穆爾楦趕緊朝著正殿跑了去,卻發現正殿已經著了火,燃燒到了房梁,穆爾楦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她退著步子往後退去,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這個時候,景兒與穀雨突然看見了穆爾楦,趕緊跑了過來。
“娘娘,你沒事吧。”景兒擔憂的問道。
穆爾楦不知道是為眼前發生事情嚇到了還是怎麼了,眼神緊緊的盯著那燃燒的大火,久久沒有說話,景兒與穀雨對視一眼,心想許是穆爾楦被嚇到了。
兩人趕緊的攙著穆爾楦往外跑去,快到門口的時候,隻聽宛寧宮幾個宮女麵色驚恐,眼看那大火就要燒過來了,急的眼淚都出來了。到了大門處,眾人簡直嚇得雙腿發軟,那大門竟然被一把大大的從裏麵給鎖住了,任憑大家怎麼敲打,就是打不壞。
景兒急了,回頭看了眼那衝天的大火,趕緊朝著宛寧宮僅有的那幾個宮女說:“你們快把門打開呀!”
其中一個宮女急道:“這鎖那麼堅硬,根本就打不開。”
然而穆爾楦看著那一把緊緊鎖住大門的鎖,心裏是又痛又失望,她不怕這熊熊的大火,她怕的是,是那放火之人不是別人,而是尤箏。想到這裏,她已是淚流滿目。
箏兒,你真的如此狠心嗎?真的不顧我們的情意,一次次的暗算我嗎?
穆爾楦涼透了心,那般痛,誰人知道。
就在大家想要怎麼把鎖打開的時候,又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喘著氣說:“後門不知道怎麼了,上了鎖,這可怎麼辦啊。”
這個消息,無疑是讓所有的人都冷了心。而這個時候,大火已經蔓延了過來,那嗆鼻的濃煙味也彌漫在整個宛寧宮裏。那些宮女們被這嗆鼻的煙味熏得喘不過氣來。都開始垂著自己的胸口躺在了地上。
穆爾楦也被嗆的呼吸困難,按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而一旁的景兒和穀雨也是快要倒下的人,可此時,穀雨卻突然拉住穆爾楦和景兒往後門那裏走去,景兒不明白,艱難的開口問道:“穀雨,後門已經鎖了,你帶娘娘去哪兒做什麼?”
穀雨沒有說話,還是朝著那個已經被大火淹沒的地方走了去。
到了後門口,穆爾楦已經昏厥過去了,景兒無比的擔憂,她不想穆爾楦想寧梭和寧玉一樣,落得這般下場。而這個時候,穀雨幾乎是沒有了任何的力氣。她走了一麵牆前,將擋在前麵的那些草扒開了,那草的後麵竟然是一個狗洞,景兒是高興有激動。
穀雨說:“景兒姑娘,你趕緊帶著我家小姐出去吧。”說著從自己衣服裏拿出一塊一支金釵交給了景兒,繼續說:“這紙紫玉金釵是太後賜的,你拿著這支金釵出去之後,就帶著我家小姐離宮去吧,再也不要回來了。”說道這裏,穀雨已經哭成了淚人。
景兒拿著那支金釵,問她:“那穀雨你呢?”
穀雨淒慘的笑了笑,拉著景兒的說:“隻有小姐死了,小姐就會安全的,穀雨隻求小姐一生平安,就已經足夠了。景兒姑娘,就當穀雨求你,一定要到小姐離宮,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了,好嗎?”
景兒瞬間驚住了,這女子,是要代穆爾楦去死啊,隻為了成全穆爾楦,一生自由。
就在景兒呆住的時候,穀雨已經將穆爾楦穿在外麵的那一身衣裳和頭上的釵子全部換在了自己的身上,看著暈厥過去的穆爾楦,穀雨的眼淚就這樣嘩啦啦往外流著。
小姐,穀雨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就是遇到小姐你,小姐你待我如親生的姐妹一般,是穀雨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能夠陪在身邊,看著你寫字,看著你念詩,幫你推秋千,陪你一起來大臨皇城,是穀雨一輩子都不敢奢望的。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小姐你,你就說我很傻,是啊!穀雨真的很傻,可是穀雨知道,在小姐的心裏,穀雨一直是聰明的。
那一刻,穀雨的臉上,帶滿的笑容,能夠為穆爾楦而死。是她最開心的事情,她終於可以穆爾楦做一件事情的,她知道,穆爾楦一生,都在渴望著自由,所以,她要滿足她,幫她拿到屬於自己的自由。
大火很快就已經燒到了這裏,在大火之中,一個女子,笑的很美。
她說:“小姐,你終於是自由了。”
可是她不知道,穆爾楦離開這個牢籠之後,還是回到了這個滿是傷痛的地方,她要的,就是一個公道。
那場火,燒了很久,待那大門被打開的時候,已是一具具的屍身,讓人何其不心痛。
她穀雨,是甘心的,她留下的,就是穆爾楦的衣服和戴在頭上的金飾。
那一刻,穆爾楦死了,徹底的死了,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穆爾楦,究竟是去了那裏,隻知道,那個被禁足的女子,已經死在了這個宛寧宮。
可穆爾楦留在那柱子上的一個“謹”字被沒有被燒到。
世人傳頌的大“謹”宮在一日,永久的留在了這個世上,被世人牢牢的記住。
穆爾楦慘死,終於是落下,她的傷,她的悲,隨著那燃燒的大火全部毀掉。
那一年錦江,一個笑容美麗的女子,蕩著秋千,念著詩。
沒有任何的悲傷。
麗妃之死還原:
“命?你以為你的命就能夠將我這麼多年失去的所有還回來嗎?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失去了太多太多了,我與麗妃反目成仇,知道她在我懷裏死的那一刻,我都還沒有來得及與她說一聲謝謝,說一聲對不起,你說,你要怎麼還我?”鄭妃情緒激動的走到薑皇後的麵前, 將她的手緊緊的抓住,抬了起來,繼而又是怒吼的說:“你說啊!你要拿什麼還我!”
鄭妃麵色猙獰,正在使勁的晃動著薑皇後的手,她幾乎是要恨死這個女人了,如果不是她,她就不會苦這麼多年了。此時的她,眼淚都已經在眼裏打轉了。
然而薑皇後依舊是那一副淡定的神色,她的手狠狠的一甩,將鄭妃抓在自己手上的手甩掉了,她說:“本宮如今已是這般景象,除了命,你還要本宮還什麼,難道本宮就不夠慘,今時今日,本宮被困在這長春宮,終身不得出宮,皇上視本宮為逆臣之女,不再看本宮一眼,而本宮的爹,卻不惜慘死,如今這世上,就隻剩本宮一人,試問本宮的苦,又是誰來還?你告訴本宮啊!你說啊!”
鄭妃被薑皇後的最後那一句話,活活的擊退了兩步,她似乎被這番話將自己燃氣的焰火給壓了下去,就在鄭妃還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那薑皇後竟朝著她走進,那左眼已經流下了淚,她說:“本宮知道,你們所有的人都恨本宮,可是你知不知道,在這個後宮裏,除了爭鬥,根本什麼都沒有,若是你與麗妃之間姐妹情深,豈會因為本宮穿插淮祥這個狗奴才就讓你們之間變的如此,你該想想,究竟是本宮的錯,還是你和麗妃之間本就是各自為了利益,而主這般……”
“啪……。”生生的一巴掌就打在了薑皇後的臉上,一直以來,她鄭妃都是本本分分,絕不會讓自己給讓人抓住一點兒把柄,更別說打她薑皇後了,但是這巴掌,算是她鄭妃還給她的。
鄭妃說:“這巴掌就當是還給你,不過你記住,你欠我,這一輩子都還不了,你注定要在這個地方直到你老。”鄭妃喘著怒氣,瞪著薑皇後,看著那一張被自己大紅的臉,心裏算是舒坦了一些,但是薑皇後欠自己,一輩子都還不清,就在麗妃要轉身出了這佛堂的時候,她卻停了下來,背對著身後的薑皇後說:“你放心,你的皇後之位,很快就會是我的,我眼看著你像冷宮的前朝妃子一樣,活活的瘋癲在這裏。”說完,她撩開那簾子,拉開了那扇門,伴隨著那突然而進的一道冷風,出去了。
而佛堂的薑皇後,那張越發的透紅起來,她不怪鄭妃打了自己一巴掌,隻是怪自己太過於粗心罷了,若是可以從這個冷宮裏出去,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被人如此羞辱。
而鄭妃從長春宮出來,一臉紅不褪去的怒火,雖是在這個冷冰的天氣裏,但是心裏的那團火還是沒有滅,麗妃已經死了,對於她來說,那個自己恨了很久的人終於是死了,可是為什麼,卻在最後的時候,讓她知道了真相。
回到自己的寢宮,她便宣來一個宮女,吩咐道:“去給本宮將麗妃身邊的若蘭帶來。”
那宮女卻聽說要去找若蘭,瞬間一臉的慘白,低著頭,慌慌張張的,吞吞吐吐的說:“娘娘,若蘭她……”
“怎麼了?本宮要讓你去找若蘭,你為何如此?”
“回娘娘的話,那若蘭……若蘭她……她死了。”
“死了?”鄭妃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臉的驚訝,說:“本宮今早還見到她,怎麼一會兒的功夫,你就說她死了,你這死奴才,是不是在瞞著本宮?”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是……是真的,麗妃去世才不到一刻,若蘭她就……就掉到了枯井裏,摔……摔死了。”那宮女說到這裏,聲音裏有些害怕,不管怎麼說,這宮裏一天死了兩個人,誰的心來不害怕。
鄭妃想著想,怎麼都覺得奇怪,這麗妃才死,若蘭就出事了,根本就是有人在其中作詭。她思來想去,想了一通,對著那還跪在地上的工女女說:“你先下去吧。”
“是。”那宮女幾乎是縮著身子,帶著驚恐的目光退下去的。
然而鄭妃卻是想不明白,她的腦中還徘徊著今日早上那麗妃沒有說完的話
“小心箏貴人,楦嬪?兩件事之間,有什麼關聯呢?”鄭妃嘀嘀咕咕的說著,心裏不少的盤算。
柔離問:“娘娘,你這是在想什麼?”
“本宮隻是實在想不明白,究竟那若蘭之死,是意外,還是有人刻意所為?”
“刻意?娘娘不會是懷疑麗妃的死和若蘭的死是同一個人所為吧?”柔離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吃驚,但是又不敢很是確定。
鄭妃搖了搖頭,良久才說:“本宮不確定,不過本宮……一定會找到真相,若是當真是本宮想的那樣,本宮一定要她死無葬生至地。”
隨之而來的,便是杯子落地的清脆之聲,響在整個鄭妃的寢宮之中。她的那雙手,已是我成了拳。
後宮之計,永遠都是那麼的黑暗,不管怎麼樣 ,沒有人知道,在背後,究竟是有那雙眼在看著自己,盯著自己。
在後宮生存,就要不擇手段,這就是每一個人心裏想的一切。
那一天,麗妃逝世,祈楨皇帝下旨,對外宣其風寒不治,病疫,追加為“權宗”妃。厚葬長風陵。
麗妃逝世,無疑隻是多了一具屍身罷了,皇城裏,生死乃是未知定數,死了人,就算是妃子,也隻是一時間的風起雲湧,沒過上幾天還是風平浪靜。
而麗妃一死,最為開心,當然就是尤箏,對她來說,她的所有秘密,都將被掩蓋。
“本宮現在終於是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上一個安穩覺了。”她的眸子,已經布滿了恐怖之氣,就連那溫柔的語氣裏都透露出一股逼人的寒氣。
茶兒卻終是顯得有些害怕,可是害怕歸害怕,說到底,自己都已經涉入了,就算想抽身也是不可能的,她輕聲的說:“如今若蘭也被娘娘派人給殺人滅口了,娘娘的確是可以安枕無憂,但是娘娘,奴婢都一點是想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