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次友鄙夷的看著吳應熊道:“那就讓我們見識一下世子的文采。”姚啟聖、尚之禮和耿星河都盯著吳應熊,不知道他能做出什麼樣的詩來。
吳應熊看了眼伍次友,表情冷淡,旁人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韋小寶緊緊攥著拳頭,暗道小漢奸你要是輸給伍次友的話,下次直接把你抓進宮閹了。“取紙筆給他。”康熙麵露微笑,他早就從密探那得知,吳應熊壓根是個草包,不通文墨,平日裏寫個字都要吳老代勞。
“紙和筆就不用了,我就隨口說個一首詩吧。”吳應熊環顧四周,眾人表情各異,有鄙視的、有期盼的、有厭惡的,而吳老則是焦慮的看著他,心想世子難道成心要出醜?看到吳應熊自信滿滿的樣子,又有些詫異。
施琅院落裏的雪下得有些大,看著屋外皚皚白雪,吳應熊笑道:“這幾日天寒地凍,外麵雪又那麼大,我幹脆來首吟雪吧。”
康熙和伍次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濃濃的笑意,暗道吳應熊你這不是找死麼?這公眾場合和人比詩詞,一般人都會讓自己平日裏自認為寫的很好的詩拿出來,哪會像吳應熊一般,當場獻寶的,想到這伍次友捂嘴笑了出來,見眾人奇怪的看著他,趕緊一甩衣袖假裝在那沉思。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吳應熊站在屋門口,凝視著屋外茫茫大雪,喃喃道。周培公目光一凜,笑著說道:“世子這句未免有些過了,北京城天氣雖然寒冷,也下著大雪,可這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從哪裏說起?”
吳應熊輕笑了一聲,依舊看向屋外,臉上出現迷茫色,似乎是被這屋外的茫茫大雪所吸引,淡然道:“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眾人靜靜的看著他,就連一旁的伍次友都閉了嘴,出奇的沒有打擾他。
“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忽然吳應熊的聲音提高了幾分,表情豪邁,在場的除了少數幾個不通文墨外,都是寫詩的行家,見吳應熊這兩句詩做的氣勢磅礴,不禁點了點頭,被這氣氛所感染。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吳應熊轉身走回屋內,直視康熙,伍次友等人正要嗬斥,不料吳應熊又開口道:“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隻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願意打擾吳應熊,都靜靜的聽著。伍次友臉色鐵青,相比之下,周培公反倒一臉輕鬆,端起酒杯衝吳應熊示意了下,一飲而盡,烈酒灌下讓他的嗓子有些灼痛,也嗆出了不少眼淚。姚啟聖、施琅默然不語,顯然吳應熊那幾句詩說中了他們的心事。
突然吳應熊放肆大笑,除了伍次友麵有怒色外,眾人都麵色各異的看著他,就連康熙也是一臉平靜的聽著,大笑聲中,吳應熊終於吟出了最後一句,“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呼~”屋外的大風卷著厚厚的雪花,飄了進來。沒有人怪吳應熊放肆,眾人的臉被屋外吹進來的寒風刮的生痛,然而他們心中卻是火熱,隻覺得吳應熊這幾句詩讓他們豪氣萬丈。比起伍次友那華而不實的幾句酸詩,吳應熊這首吟雪更顯得大氣。
半響後,康熙搖了搖頭,看向吳應熊的目光有些複雜,低聲說道:“可惜了。”眾人不知他說的可惜是指什麼意思,吳應熊和他對視良久,兩人一起大笑,聲音中透著豪邁,康熙的眼中也閃過濃濃的戰意。如果說以前的吳應熊在康熙眼裏隻是個奸詐的小嘍囉,那麼此時的吳應熊在他眼裏,宛然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康熙忽然明白,吳應熊此人和他有著一樣的抱負,這樣的人注定不會成為他的盟友,隻會成為他的敵人和對手。
康熙年輕,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他很希望有個和他一樣年輕的青年俊才,來當他的對手。以前他想殺吳應熊是為了嫁禍鼇拜,現在他要殺吳應熊是為了他自己,因為這人和他一樣有野心,康熙心中甚至湧現出這樣一個念頭,吳應熊比鼇拜更危險。
“放肆!”伍次友尖著嗓子喊道:“快把吳應熊這反賊拿下!”他這一喊,在場幾人的思緒回到了施琅的大廳內,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吳應熊。
“伍先生。你要幹什麼?”尚之禮是個直性子,他是看吳應熊不爽,但吳應熊那幾句詩高出伍次友數倍,伍次友的詩也許平日裏遊玩的時候做出來,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但終究華而不實。吳應熊這寥寥幾句詩詞,氣勢磅礴,能將眾人心中的熱血喚起,影響他人的情緒,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本來尚之禮對伍次友極為尊敬,但見到伍次友這番模樣,心知他是嫉妒吳應熊的才能。這讓一向直來直去的尚之禮感到一陣鄙夷,他冷冷的看向伍次友道:“伍先生,你我都是讀書人,作詩這種事輸了就是輸了,你何必如此,妄叫他人恥笑。”
“你懂什麼?”伍次友不滿的瞥了眼尚之禮,不明白這個平日裏對他畢恭畢敬的二世祖,此時怎會如此不懂規矩。伍次友看向康熙道:“皇上,這吳應熊當眾提反詩,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