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遭遇(3 / 3)

“這就是你自首的唯一原因?”

弗蘭岑沉默片刻後,慢吞吞地說:“不,我想不是。今天下午,從聖弗朗西斯科回來後,我到水上公園散步,邊走邊想,越想越覺得自己希望渺茫,遲早你們也會知道凶手是我,隻不過是晚一兩天的問題。我想可以逃跑,但又不知怎樣逃。我總是憑一時衝動辦事,如果我能靜下心來仔細思量一番,有許多事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做。這一次,我也是出於一時瘋狂的衝動殺了她們,如果我再仔細考慮一下,可能永遠也不會做這種事。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謝菲爾德與兩名檢察官交換了一下眼色,而後說:“弗蘭岑,想告訴我們是怎麼害死她們的嗎?”

“什麼?”

“你是怎麼害死她們的?”謝菲爾德問道,“用的是什麼凶器?”

“木槌,就是女人們在廚房裏用來砍牛排的木木槌,頂端帶鋸齒的那種。”

審訊間裏鴉雀無聲。謝菲爾德向左瞥了一眼勞克斯頓,又向右瞥了一眼托拜厄斯,他們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警方並未向新聞媒體詳細透露三起謀殺案使用的武器種類,隻泛泛地說是一種鈍器。但對第一名遇害者作出的最初實驗分析報告——以及對另兩名遇害者作出的最初觀察報告都表明,她們的傷口都是由一種大致方形的鈍器所致,這種鈍器還帶有尖“齒”,刺到肉裏可以留下許多深陷的齒印。弗蘭岑剛剛提到的木槌與上述特征恰好吻合。

謝菲爾德問:“弗蘭岑先生,你把木槌放到哪了?”

“扔了。”

“扔到哪?”

“蘇薩利多路邊的灌木叢裏。”

“地點你還記得嗎?”

“我想應該記得。”

“稍後可以領我們去嗎?”

“我想可以。”

“伊萊恩·鄧希兒是你殺害的最後一個人嗎?”

“是的。”

“在哪個房間裏殺的?”

“臥室。”

“臥室的什麼位置?”

“她的梳妝台旁邊。”

“你的第一名受害者是誰?”勞克斯頓問道。

“珍妮特·弗蘭德斯。”

“你在浴室裏把她殺死的,對嗎?”

“不對,不對,是在廚房。”

“她身上穿的什麼?”

“帶花的休閑服。”

“為什麼要脫光她的衣服?”

“我沒有,也沒有必要——”

“格倫夫人是第二個受害者,對嗎?”托拜厄斯問道。

“對。”

“你在哪兒害死她的?”

“廚房。”

“她當時正在縫衣服,是嗎?”

“不對,她在裝罐頭,”弗蘭岑說,“她在做李子罐頭。桌上放著一些瓦罐,還有一箱一箱的李子,爐子上放著三個高壓鍋……”

此刻,弗蘭岑兩眼飽含著淚水。他停下來,取下無框眼鏡,用左手背擦了擦眼淚,身子好像在輕微晃動。

一直在一旁觀察他的謝菲爾德突然有一種複雜而奇怪的感覺。他既感到如釋重負,又感到無限的悲哀。令他寬慰的是心頭的疑團終於被解開——從勞克斯頓和托拜厄斯的眼中可以看出,他倆也一樣。毫無疑問,安德魯·弗蘭岑就是害死這三名婦女的凶手。他們接二連三地向他提出了一些具體並“設有陷階”的問題,而他—一都給出了正確的答案特別是一些尚未向新聞媒體透露,隻有真正凶手才能注意到的一些細節,他都能說得的一清二楚。這畢竟還是個簡單的案子,廣播裏再也不會說“短棒殺人”,公眾再也不會大喊大嚷,新聞界再也不會攻擊警察無能,局長或市長再也不會向他們施壓。而令他感到悲哀的是,二十六年的警察生涯,終日與死亡和犯罪打交道,想不到一個貌似正常的人原來是一個連殺數人的冷血動物。

這是為什麼?謝菲爾德思考著這個重要問題。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說:“弗蘭岑先生,能說出原因嗎?為什麼害死她們?”

小個子男人抿了抿嘴說:“你知道,我本來活得很快樂。我的生活很有意義,也很有挑戰性。我是一個功成名就的人一一但她們卻想毀掉這一切。”他看著自己的雙手,“她們三個當中的一位知道了真相——我不曉得她是如何知道的——因此就開始跟蹤另兩位。今天早上,我去珍妮特家,一聽說她們要告發,我便氣昏了頭,拿起木槌打死了她。然後,我又到另兩位的家中,把她們也打死了。當時我已無法控製自己,好像在噩夢中一樣。”

“你想說什麼?”謝菲爾德輕聲問道:“你與這三個女人是什麼關係?”

在頭頂上方的日光燈照射下,安德魯·弗蘭岑眼中的淚水像兩顆小鑽石一樣晶瑩透亮,閃閃發光。

“她們都是我的妻子。”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