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幾場雨過去,秋風就漸漸起來了。施驪最喜歡這樣微涼的季節,睡一個足足的美容覺,在涼涼的早上起床,吃了早飯到鋪子裏巡一圈,再回到家裏,穿著自己最喜歡的居家錦袍,衣服不厚也不薄,讓人既放鬆又舒服,吃著自己最愛的零嘴,吉祥齋的芝麻粉團,點心既不膩也不柴,好吃極了,然後坐在自己最喜歡的花梨木凳子上,做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情——數錢。因為曾經差點一家人睡到大街上,她一定要在枕頭底下放一個鼓囊囊的錢袋才睡得著。
照例這個時候吳問景也會到廳堂裏與她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情。雖然這份產業名義上是吳家的,但帳目吳問景都會交給施驪過目,凡事都有商有量。經曆了這大半年的起起落落,這名義上的叔嫂二人,此刻更像是一對心有默契、彼此信任的生意夥伴,共同辛苦又勤勞地打理著生意。
“這個月的盈餘非常可觀,主要是蘇學士的那筆生意帶來的,我看北市的鋪子有點小了,不如乘機擴大一下店麵如何?隔壁的茶鋪正要結束營業,現在去談應該可以拿到一個比較實惠的價格,況且我們可以付現銀,他們肯定歡迎。”吳問景一邊說,一邊把把帳本攤開一頁送到施驪麵前。
施驪卻輕輕把帳本合上,拿出幾張請貼遞給吳問景說:“你且看看這些。”吳問景接過一看,都是一些富商的請帖,其中有米商行會頭領趙家的、景國第一錢莊眾生錢莊楊家等等,都是景國用手指數得過來的幾大富豪。“哦,這又是為何?”吳問景問,施驪嘿嘿一笑,道:“我都讓珠兒去打聽過了,原來這些有錢人都是參加過蘇學士的婚禮的,當時他們就像蘇家打聽是誰給操辦的呢。”吳問景頓時明白了施驪的意思,道:“上次蘇家的婚宴你的確是一炮而紅了,正式承接這樣的生意也是不錯的,要不把這個當作素心齋的新生意?”
“不。你也知道景國富人多,富家豪門喜歡攀比,生活奢靡。算算看,每年能有多少豪門婚宴。如果這裏麵有一半的人請我們操辦,這裏麵的生意就相當龐大了。所以完全有必要新開一個店來專門做這個。不過,我也不打算誰的生意都接。”施驪自信地說。
“這個怎講?”“與其辛苦地做十樁小生意,不如專注地做一樁大生意。我們隻給最頂級的豪門操辦,因為他們才根本是為了好東西舍得一擲千金。每個月隻做一樁,就足夠了。”施驪將她的計劃細細道來,吳問景頻頻點頭。施驪見吳問景對自己的主意沒有異議,便說:“所以我才想把錢投到新店上。我們要置一個小院子專門開業來做這個生意,為了符合有錢人的身份,這個店也要做得精致、高雅,這裏麵的投資可不少啊。”她大致說了一下自己的構思。
吳問景一邊點頭,一邊汗卻下來了:“我大致一算,至少需要這個數字,現在我們的錢可遠遠不夠啊。不如這樣吧,我再想想辦法。眼下這幾張帖子你準備怎麼辦。”施驪聽言禁不住伸了個懶腰:“我還在想呢,反正不能每家都去,哎呀,人太紅了也煩惱啊。”說罷兩人才放鬆下來,開始繼續喝茶吃點心。珠兒在一旁,一邊不斷給兩人添著茶水,一邊也專注地聽著二人的談話,她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也在為主人的煩心事而擔憂。
隔了幾天,維珍吵著要吃吉祥齋的糖藕,施驪便差了珠兒到街市上買。她一路有點心事重重,熟門熟路地進了店裏,買了糖藕就準備走,忽然看到櫃台裏有新出爐的杏仁餅,想到施驪也愛吃,就又買了一匣。正要出門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喊:“姑娘慢走。”回過頭來一看,一個小廝走了過來,交給她一個錢袋,說:“姑娘落下了錢袋,快打開看看少了什麼東西沒有。”珠兒忽然明白了什麼,打開一看,除了幾輛碎銀,還有一張紙條。她回答道:“沒少東西,都在這兒呢。”連忙出了店門,找一個僻靜的角落展開紙條,隻見上麵幾個小字“速登巷口黑馬車”,落款正是一個黑色麒麟印章!珠兒深深呼了一口氣,走到巷口一看,可不正有一輛黑馬拉的馬車停在那裏,車夫是個長相普通的灰袍漢子,就是扔到人堆裏能夠馬上蒸發掉的那種普通。她才登上馬車坐好,就聽到一聲鞭響,馬車開動了。走了幾條街,車夫忽然撩開車簾說:“換對麵的馬車。”她依言而行,卻見對麵的馬車也是黑馬拉著,車夫著灰袍。過了一陣子,車便到了一所大宅的門口,車剛停穩,一扇小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自然有人領了珠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