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問景接過施驪遞過來的紙,細細一看,也不禁皺了眉。施驪氣得柳眉倒豎,在房裏一邊踱步一邊說:“這個可惡的楊老板,竟然還裝無辜。”這張微黃的紙,正是施家在北市那兩間臨街房子的房契。“你家的房子被楊老板騙了”施驪已經聽見好幾個人這麼說了。前段時間忙著首飾生意,所以沒往心裏去,現在看到這張房契,便覺得很有古怪。況且就在這天傍晚,很少登門的楊老板還特意提了幾盒點心來拜訪,這分明透露出一些別的信號。
施驪對於這個滿臉油光的白胖子實在沒有什麼印象,坐在一旁沉默無語。吳問景因為身體的關係,也懶得說話。所以基本上成了楊老板的一言堂。他先是擠出幾滴眼淚,歎了幾聲“我師兄好沒福氣”,然後草草問了幾句吳二的病況,最後在素心齋最近鹹魚翻生的生意上細細打聽了一番。施驪無語,都是吳問景隨口答了幾句。在作出吳家正是無比和諧,叔嫂沒有嫌隙,施驪斷不會被趕回家去的結論後,楊老板結束了這次突然拜訪,半句沒提跟房子有關的話題。打開他的點心,透出一股放了很久的油餿味,小饞貓吳維珍小朋友帶著滿腔熱情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想吃了。
這兩間房子,就是那個傻女人的父母留給她在世間唯一的東西了吧,這個細密的針腳,設計巧妙的暗袋,應該就是施家夫人的傑作吧。為了這個癡傻的女兒,他們肯定操碎了心,一定是想到百年之後沒法照顧女兒,才想了這麼一招。可惜啊,他們的一生的心血還是被人算計了去。想到這裏,施驪的眼圈有點紅紅的。這套房子我一定要奪回來,為了可憐的施家人,一定要!
對於吳大在房子上的糊塗交易,吳問景一點不知,隻看見施驪生氣又傷心的樣子覺得不忍,便說:“明日一早,我們便去找楊老板問個明白吧。”施驪立刻阻止到:“萬萬不可!楊老板財雄勢大,一定有靠山。他又是北市著名的鐵算盤,他既然敢吃下我家的房子,必然已經留了後手。我們現在前去肯定要吃啞巴虧的。不如靜觀其變。等到我們的實力夠了,一定讓他怎麼吃下去的,就怎麼吐出來。”
她想得一點不錯。夜已深,楊老板正躺在香噴噴的臥房裏,享受著於二娘的按摩。他回頭看著於二娘粉頸上的“瀚海之心”項鏈,生氣地說:“自家金鋪裏好東西多了去了,幹嘛還要南市的這種粗陋價高的貨色。你這個莫名奇妙的婆娘!”於二娘也惱了:“你生哪門子氣啊,這個東西現在錢夫人、李夫人們都有,沒有才奇怪呢。我差丫鬟去買,還不是怕別人說你吝嗇,不舍得給老婆買最時新的樣式,你倒怪我了!”
楊老板一聽,隻好滿臉陪笑道:“若不是吳家搞出那個藍精石,我們店裏也能做這種樣子啊。”隨即他的小眼睛一眯,露出點凶光道:“沒想到施家那個婆娘開了竅,還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眼看素心齋的生意越來越好,不定哪天就騎到我們頭上了。還有你弟弟的那個房子,始終有點令人放心不下。這樣吧,明天你趕緊去你叔叔於侍郎家吹吹風,以後肯定有要勞動他們的時候。”於二娘嬌笑幾聲,雙眼迷離道:“我都答應你,那你現在,是不是也答應幫我做點什麼?”……
東方既白,南市街頭已經有不少店鋪開始清掃門前道路,忙碌繁華的一天就要開始了。一輛華麗的馬車穿過剛剛撒了水的道路,一路飛快地向塘寧街駛來。
吳家小院裏,吳問景和施驪已經吃罷早飯,正在廳堂裏和翠兒、陳媽說著話。施驪過問了一下店裏的存貨情況,又交代了幾句待客和推銷的技巧,還叮囑陳媽要仔細調教新來的幾個店員。因生意漸好,人手不夠,素心齋又從西市雇了幾個店員,按照施驪的要求,都挑的是嘴甜人老實的清秀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