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琦蓮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最近總是做同一個夢。
她穿著藍布衫走在一片潮濕的翠竹林裏,竹葉發出很好聽的沙沙的聲音,還有悅耳的笛聲相合。她好奇地往前走去想要看看是誰有這樣的興致在美景裏吹笛。
似乎走了很久的樣子,她卻仍舊沒有找到那個人。隻是在一塊石頭旁邊撿到一隻漂亮的竹笛。
然後她就醒了。
是怎麼回事呢?琦蓮覺得那片竹林很熟悉,但她敢發誓從來沒有去過。
下午快吃晚飯的時候,琦蓮奉父親之命去街上買紙墨,她穿了母親剛剛趕做出來的藍布衫,因為剛剛下過雨她便拿了一把十二骨的油紙傘。
“老先生,徽墨一塊,絹紙一卷。”
“琦蓮,這些日子你父親怎麼用紙用的這麼快?”老先生進房間去拿貨,一旁的小夥子過來和琦蓮搭話。
琦蓮微微笑道:“家父最喜畫蓮,最近有貴人送給家裏半池各式蓮花,家父當然是不舍得放下筆了。”
那小夥子吃了一驚,問道:“那貴人,莫不是你父親的學生?”
“不知道,我連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哦,聽說那人還送了一支竹笛來,不過家父封在閣子裏我也未曾見過。”琦蓮有些苦惱地說。
“一支笛子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小夥子不屑地說,指了指背後的貨架子,“你看,我們這兒有好多笛子,不僅僅有竹笛……哎喲!”
老先生皺著眉將東西遞給琦蓮,惡狠狠地彈了那小子一個腦瓜嘣兒:“你這個臭小子!跟小姑娘說什麼呢!”然後扭頭對琦蓮說,“姑娘,可聽不得這小子的混帳話兒,你若真想知道那笛子的秘密,老朽勸你,還是回去仔細想想吧!”
琦蓮有些納悶,但看著老先生的臉色也不好再說話,便轉身離開了。
“爹,爹,我把東西買……”琦蓮剛一進了自己院子就開始喊,還沒喊完就發現花廳坐著的不僅僅有自己花白頭發的父親,還有一位從未見過的穿著西裝的眯眯眼的年輕男子,她立即紅了臉低下頭匆匆繞開花廳徑直去了書房。
“想必那就是令愛了。”那男人看著琦蓮離開,彎唇道,“真是位美麗動人的小姐呢。”
“鄒少爺,老夫隻有一句話奉勸,還請少爺記牢。”琦蓮父親微微合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眼裏是抑製不住的厭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白玉,送客!”說完,他便站起身背對著眯眯眼的男人,有雨後微涼的鹹風穿堂而過,吹起了老人玄色長衫和斑白的發絲。
鄒少爺仍舊在笑著,完全不為老人的語氣和舉動而氣惱:“晚輩愚笨,先生並沒有說拒絕這門婚事,那晚輩隻能按自己的理解來鬥膽喚您一聲‘嶽丈’了!”
“白日做夢!”老人轉過身來,決眥欲裂,“小女已有婚配,鄒少爺放棄吧!白玉!”他一甩衣袖,憤然離去。
鄒少爺悠然地坐在廳上品著茶,白玉那小丫頭也不敢去催他,隻能站在一旁糾結地盯著自己粉色布鞋的鞋尖。
“爹,那人是誰啊?”坐在花園亭子裏的琦蓮見父親出來了,忙迎上去羞紅著臉詢問。
“你不用管!”父親說,語氣生硬,“你跟我來。”
琦蓮從未見過父親這副樣子,縮了縮脖子跟著父親到書房去。
琦蓮進去的時候,老人正在楠木書架上摸索著,然後琦蓮看見他按了一個精致的蓮花花紋,便有一張小小的抽屜推了出來。
“這,是餘少爺給你的。”老人拿出一個長長的翠色錦盒,遞給琦蓮,“他說,這既是聘禮又是給知音的情誼。我本無意把你嫁給他,可如今那鄒少爺太過分,為父也沒有其他法子了。阿蓮,那餘少爺定是不會委屈了你,你意下如何?”